知道怎麼買菜,不知道去哪交水電費,甚至連公交車站名也不認識幾個。每天過得精疲力竭,晚上幾乎一倒頭就能在那對以前的他來說過於粗劣的床單上睡著。有時候半夜驚醒,他會突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夢裡夢外。那個在美國最好的大學讀書喜歡讀詩歌聽音樂會的高材生,在出租房裡勞碌奔波在醫院備受欺負的實習醫生,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最近過得還是挺不錯的。”謝一北蹲下來,對著墓碑輕聲說道,“工作也很順利,終於轉正了,雖然不像你們做生意那麼賺錢,供我自己花還是綽綽有餘。”
“我找到了一個人。他……”微微歪頭想了想,最後只是說,“他是個很好的人,我也過得很好,不用擔心我。”
“也許你們還是會覺得我胸無大志吧,不過這樣的生活就是我想要的,我很開心。”
雪還是一直沒有停。謝一北拂掉了身上落的雪花,起身離開。風車還在悠悠地轉。
他記得是父母去世的一年多之後的那個大年三十,他一個人面對著一鍋餃子,才第一次掉了眼淚,在那個狹小的出租屋油膩膩的廚房昏暗的燈光下蹲下來哭得狼狽不堪,像是這才突然意識到父母真的離開,像是一口氣想要把這一年多的惶恐和委屈全都哭完。
長歌當哭,勢必要在痛定之後。
綠園的不少小路都是青石板鋪成的,樹木茂密,有的地方甚至要略略彎腰才能過去。平時這樣的景象賞心悅目,到了雪天卻成了麻煩。謝一北不小心碰到了根樹枝,結果枝椏上的雪全被抖落下來砸到了他的頭上,好巧不巧還有不少鑽進了圍巾裡,凍得他打了個哆嗦。沒走幾步又在已經被踩得十分光滑的青石板上滑了一跤。幸好地下有厚厚的積雪,不至於沾了一身泥,但樣子也著實很是狼狽。
嘆了口氣,謝一北拍拍屁股爬起來,無意中一抬頭,看見自家窗戶的透出了燈光。曾白楚正好今天回來了。
“怎麼搞的?”曾白楚看到謝一北迴來時一副憔悴的樣子,破天荒地竟然開口問了句。
面前這人鼻子被風吹得通紅,本來相貌就一般,這樣看起來更有點滑稽。裹得倒是挺厚實,但本就瘦弱的身體掛了這麼多衣服反而更顯單薄,一邊還有一大片潮溼的印跡,一看就是摔了一跤。若不是知道這人不是會惹事的性格,曾白楚還以為他被人打了。
“今天休假,我就去看我爸媽去了,回來晚了。”謝一北卻沒理解過來曾白楚的問題,還以為是問自己為何晚歸,多少有點高興地解釋道,“我不知道你今天過來。吃飯了嗎?”
“沒。”聽謝一北提到他父母,曾白楚的眼神一沉。那人低頭在換鞋,自然沒有看到。
“現在做飯來不及了,下麵條行不行?”
“嗯。”
點起根菸,曾白楚微微眯起眼睛打量在廚房忙活的那人的身影。謝一北對身後的眼神毫無察覺,穿著超市促銷時買來的喜羊羊廚房圍裙在洗青菜。
曾白楚記得幾年前動手的那天也是個雪天。大雪路滑,交通事故頻發,當天高速公路還有場十幾輛車連環相撞的車禍。相比之下,一輛小貨車突然失控輪胎打滑撞向了路邊,撞死了小轎車裡的一對夫婦,這實在算不上是太大的新聞。那被買通的司機技術不錯,配合路面上的冰雪,連剎車印都不用刻意製造,警察也草草結案了事,沒有任何人發覺有什麼蹊蹺。
簡直完美無缺。
所有食物中謝一北最拿手的就是麵條了。一個人的晚飯炒菜做飯總嫌麻煩,就在麵條上變著花樣下功夫,練了手好手藝。謝一北兩人各盛了一大碗,坐在桌邊吹著氣慢慢吃。
“快到春節了,你回家過節麼?”想到年關也不遠了,謝一北問。
曾白楚頭也不抬:“家沒了。”
謝一北驚訝地微微張開了嘴,頓時啞然。他對商界之事一無所知也毫不關心,自然也沒聽說過當年盛傳一時的曾家變故。本以為他是性格叛逆與家人不和才離家去混了黑道,沒想到和自己一樣。
“那,一起過節嗎?”謝一北儘量若無其事地問,心中卻極是忐忑。
謝一北已經吃完了,放下筷子淡淡道:“好。”
吃完了晚飯,謝一北總還覺得身上有些寒,拿了衣服去浴室衝個熱水澡。曾白楚無意間看見電視機邊的玻璃缸,缸地鋪著鵝卵石還放了兩根水草,那天謝一北買回的兩條金魚遊得正歡。曾白楚閒著無聊用手指敲了敲玻璃缸,那兩隻魚兀自玩自己的根本不理他。
刀疤臉找他從越南邊境走一批軍火,這是他們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