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思忖,“恩師,這事還是得請沙家娘子過來。”
侯守用愣了下,正色道:“退思,花兄是個難得的好官,你……還是該考慮下他的名聲。再說靠引誘一女子失節來辦成此事,太傷陰功。”
范進一愣,隨即一臉黑線道:“恩師說的哪裡話來,弟子找她來,只是要與她商量喪事的事,幾時想過那些。”
“你不這麼想,那便好了。”
侯守用出去,時間不長,沙氏便怯生生地走進來,她與兒子一樣,也哭的眼睛紅腫,臉上還有幾個很清晰的巴掌印,顯然是花正芳留給她的最後遺物。嚴格意義上講,這女人相貌不差,年紀也不是太大,如果找相公,怎麼也會找個比花正芳好的。只是這年月窮人命運不能自主,遇到什麼樣的男子,就都是運氣。
花正芳為官清廉,又加上久病,宦囊如洗,連這房子也是租的。眼下人一死,房子住不了,沙氏去哪裡,後事怎麼辦,乃至於花繼蔭的將來,她都沒有什麼主意。
范進道:“沙娘子,我請你來,是想說兩件事。第一,花老的後事我來負責,天大難處,我一力承擔。第二,我想問問你怎麼想,是想自己走一步,還是……”
“妾身願給老爺守節。把繼蔭送到老爺的家鄉去,與他的兄長團聚,讓他好好讀書應舉,將來像老爺一樣做個好官。妾身要給老爺守一輩子貞節,不做他想。”沙氏一向羞澀,此時卻回答得異樣乾脆,范進愣了愣,隨即點頭道:
“那好,既然你這麼想,我就尊重你的意見。這場喪事我來負責,你什麼都不要管,只和繼蔭招待客人就好。我看了看,花老沒留下什麼,就連幅象樣的畫都沒有,將來繼蔭如果想爹了,想看個模樣都看不著。範某不才,于丹青上有些手段,請沙娘子賜下紙張筆,我在這為老爺子畫份遺容,將來也好讓繼蔭睹畫思嚴。”
這個要求沙氏自沒有拒絕道理,時間不長,便把筆墨紙張送來。范進以做畫為名把人都打發出去,提起筆卻沒忙著做畫,而是將奏章取出來看了幾遍,隨即又找了花家一份空白的奏章紙鋪開,提筆寫道:“臣花正芳久病纏身,身乏神倦……”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一步走錯
最先來到花家弔唁的並不是花正芳的老友或是同年之類的故交舊友,而是負責這一帶秩序的巡城御史秦元慶。
雖然同為言官,秦元慶和花正芳之間實際是沒什麼交情的。在范進的前世,總有人盲目地將所有文官視為一個集團,這顯然是缺乏起碼的邏輯以及智商的表現。正如武人不會因為同樣職業就天生親近,文官也是如此。大家只是職業如此,不代表彼此之間就會因此而親厚,因師長、籍貫、理念、為人等若干因素影響,文官之中同樣會分為若干派系,與武人沒有半點不同。
花正芳素來剛正刻板,人也比較無趣,在朝廷裡是獨來獨往的,即便是與自己那些同年相處得也很差,除去侯守用,他並沒有什麼朋友。也正是因為這一點,他才混得如此悽慘。秦元慶比他年輕二十多歲,兩下沒什麼往來,其實更沒有交情可言。秦元慶趕過來的原因也不是為了弔唁,而是為了花正芳的死,寄希望於從他的死挖掘出更多東西。
作為一個年輕官吏,秦元慶在官場上根基很淺,一直也沒有得到很好的提拔,做巡城御史這種工作,全指望參劾個大佬邀名,實際是個很危險的工作。如果選錯了目標,很可能這輩子都得在這個位置上別想提拔。
秦元慶人很聰明也足夠謹慎,一直以來都沒有隨便去參人,也沒有放鬆法紀的維護,屬於不過不失。由於他表現的很低調,大多數人不太在意朝廷裡還有這麼只小蝦米,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他要出人頭地!他要一飛沖天!要實現這些目的,他需要的是一個機會!花正芳的死,無疑就是他的機會。
秦元慶清晨並沒有到衙門,而是先找到通政司一個小吏,那人是他的同鄉,兩人關係不錯,從小吏嘴裡秦元慶可以瞭解到最新的朝堂進展,以便在合適的時候下注。他看的出來,張居正奪情事件,正處於一個十字路口,如果沒什麼變化,隨著鄒元標、伍惟忠下獄,那接下來張居正就鐵定要奪情。
這個時候上一道奏章支援奪情沒什麼意義,江陵黨也不會記住自己多少。如果繼續支援丁憂,也翻不起什麼浪花,除非得冒著和鄒元標一樣的風險去寫一些過激文字,以圖邀名,但是代價也很可觀。
不論哪一條路都不是秦元慶想要的,可是就這麼放過機會,他又不甘心。就在這種矛盾的心情中,其一路返回衙門,隨即就從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