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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部分

息。

直至聽到狄詠自裁,以一人之死而換滿城百姓之平安的大仁大勇,李敢當獻城自殺之節義,從說的石越,到聽的大臣,無論真心假意,全都熱淚盈眶,感動不已。在場有幾個與狄詠共事過,交情匪淺的武官,早已抱頭痛哭。

一直不怎麼說話的範純仁亦忍不住讚歎道:“此真將軍也!”

頓時,附和之聲響起一片,每個人都重複道:“此真將軍也!”“此真將軍也!”

第二天。睿思殿。

趙頊穿著一襲月白長衫,盤腿坐在一張書案後面。李向安微微躬著腰,與幾個內侍一道侍立一旁。站立在下首的,是御史中丞鄧潤甫與侍御史安惇。

趙頊前面的書案上,擺著一份奏章,這份奏摺被擠壓得有點變形,上面還沾了幾點血跡、淚跡——這是石越呈上來的狄詠的遺表,上面只寫了寥寥幾行之字,行文草草,書法談不上好,但每個字都遒勁有力,直透紙背,一看就知道是出自武人之手。

“待罪臣翊麾副尉狄詠頓首言:臣自知有罪,深負陛下之重託。能明臣之忠心者,惟有死而已。臣能死國,是謂無憾。陛下英明聖睿,兼得良佐,必能致堯舜三代之治,光太祖之業,臣死無憾!此臣所以拳拳也。”

“是朕有負狄郎,非狄郎有負於朕。”趙頊默然良久,才輕撫奏摺,黯然嘆道。但他的目光卻始終無法從那份遺表上移開,這寥寥的幾行字,應該就是狄詠的絕筆了吧?這樣的時刻,這樣的冀望才最為誠懇,也最讓人心悸,尤其當趙頊不由自主的想起清河的時候,隱隱的,他竟有些愧疚,彷彿狄詠的死也是他的過錯。

他的目光一動不動的凝注在那奏章之上,狄詠當時寫就奏章的時候,必然已經沒有充裕的時間,所以這字跡略顯得潦草,但狄詠的心中,卻必然是沒有絲毫的畏怯,因為在他的字跡中,看不出任何的虛弱、任何的飄移,而是一貫的堅定有力。

趙頊想起狄詠出京之前在崇政殿的對答,又想起,在狄詠殉城的時候,他心裡會想到什麼?是什麼力量與信念支撐著他,才能讓他這樣的無畏與堅定?

狄詠為滿城百姓平安而自殺之事,此時早已傳遍汴京城。不僅《新義報》與《汴京新聞》兩大報紙連篇累牘的讚頌,民間交口傳頌。在朝堂之上,也是一片讚揚之聲。短短一天之內,追思紀念狄詠的聲浪,如同海浪一般襲捲了整個汴京,人們幾乎已經將石越忘記。

趙頊自然是樂見這樣的情形出現的,只不過其中讓他略覺不快的是,趙顥替清河說情的事情也被傳了出去,“賢王”的形象,不免更加深入人心。

“陛下。”鄧潤甫打斷了皇帝的出神,欠身說道:“先狄將軍之事,雖然可惜,但逝者已矣,陛下不可過於悲疼,尚須保重龍體。如今之勢,是因狄將軍之事,朝野都要求徹查定西侯高遵裕之案……”

“朝廷自有律敕,卿為蘭臺令,只須依律敕治獄便可。”

鄧潤甫暗暗苦笑,御史中丞的使命,可從來都不是按律治獄。勞動到御史中丞親自過問的案件,需要考量的,從來都是皇帝的心意,朝廷各派力量的角力,以及朝野的輿論。做為法律條文的敕與律,在此時,主要不過是門面的裝點而已。但是皇帝既然說得如此的冠冕堂皇,他卻是無論如何不能反駁的。

“遵旨。”

“安卿求見,又是為了何事?”

安惇從袖中取出一本奏摺,躬腰雙手捧著伸過頭頂,道:“臣有本奏。”

趙頊向李向安點點頭,李向安連忙上前,接過安惇的奏摺,遞給趙頊。趙頊一面翻開細看,安惇一面欠身說道:“臣所奏之事,與白水潭學院及石越皆有關礙。自熙寧九年始,白水潭學院修撰目錄之書,名曰《白水潭藏書總目》,其書之編撰,皆當世之大儒,歷兩年乃成,今歲正旦上供一套,藏之於秘閣。開封府官立圖書館亦有收錄。臣雖不才,然好讀書,自漢以來,目錄之書為治學者所必讀,此所謂學問之門徑也。故臣亦曾翻閱此書,知此《總目》,其志不校”

“哦?”不僅趙頊停下了對奏章的瀏覽,訝異地抬起了頭;連鄧潤甫也顯得十分吃驚。有宋一代,學術昌明,文教日盛,私修目錄便是從宋朝興起。因為目錄學自漢朝出現以來,可以說是治學之門徑,不懂目錄學,幾乎便無資格言“學術”二字。趙頊雖是皇帝,卻向好學著稱;鄧潤甫學問亦佳,二人自然是知道所謂《白水潭學院圖書館藏書總目》的修成,在學術上,毫無疑問是一件盛事,因此趙頊還曾經加以賞賜。

但是二人卻難以想象,一部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