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奈何這賊子誤國,而祖宗之法,破壞殆盡,你我之輩難道要眼睜睜地看他興風作浪,看他塗炭江山麼?”
人群中頓時湧動起來,無數個人振臂道:“不能,不能。”
“我等讀聖賢書所為何也?莫非只是求取高官厚祿,莫非只是一朝金榜題名嗎?”
“我們要上書,公車上書!”
“不能實施土司制。”
“那麼該實施什麼?此前的流官制,似乎也不妥當。”
“正山兄說得對,流官有弊端,土司更是萬萬不可。依我看,今日人心不古,世風日下,贓官遍地,而律法不彰,渭之何故?照我來看,是因為禮崩樂壞罷了,不如在交趾行周禮教化其民,置流官以安眾心,推行井田之法,則百姓各安生業,交趾可定。”
眾人一聽,紛紛頜首稱是。在他們看來,眼下的風氣不好,是因為沒有周禮。周禮可是聖賢所推崇的,既然連聖賢都推崇,那麼必定就是極好的了。
至於這井田制,也是周朝實施的一種體制,在所有人看來,這似乎就是周禮的經濟基礎。
在讀書人心目之中,那個遠古的時代實在是一個令人神往的樂土。那裡的君王勤政愛民,那裡的諸侯祭祀不絕,遵從禮法。那裡的庶民百姓各司其職,人人安居樂業,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自有周禮,於是才有了這王道樂土。而現在呢?
有人忍不住熱淚盈眶。噙淚搖晃著腦袋道:“中唐以來,禮崩樂壞,狂狡有作,自己制則,而事不稽古。我朝雖驅北元,復衣冠,可是禮之不存,樂亦崩矣。不錯,就該以周禮治交趾……”
“楊兄。你怎麼說。”
“陛下乃是中興之主,廣開言路,頗有明君之象,我等若是齊心協力,或許事情有轉圜餘地……”
“那就上書……上書……”
生員們激動了,如潮水一般的人流,裹挾著更加的人,浩浩蕩蕩地自明倫堂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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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能和劉進驚呆了,這一對難兄難弟說起來也是實在倒黴,本來好生生的,結果突然一下子,怎麼這些人就像瘋了一樣?
眼下該怎麼辦?
無論是張能還是劉進,一時間慌了,他們想攔,可是人潮洶湧,攔得住麼?攔不住,他們吃罪不起。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只要動了刀子,刀子上舔了血,事情或許能壓住,可問題又來了,對有功名的生員橫刀相向,你有幾個膽子?一旦見了血,無論是東廠還是北鎮府司,多半都會拿你當夜壺,為了平息事態,這二人的腦袋,只怕都要落地。
這幾乎是一個根本就無解的問題,因為無論是什麼選擇,這兩個人都是死路一條。
他們在各自的衙門裡,本就不起眼,畢竟對他們來說,若是有靠山,怎麼會被打發到這種地方。
這時候,張能看了劉進一眼,不由道:“劉老哥,怎麼辦?”
劉進深吸一口氣,最後道:“還能如何辦,堵住中門,誰也不許出去,出去一個,你我死定了,是了,得有一個人立即去報信,你我二人,誰去通報的好?”
張能嚥了咽口水,最後道:“不如你去吧,北鎮府司的衙門近一些,你回你的衛裡通報……”
劉進嘆口氣道:“你去,我身體強健一些,至少抵受得住。”
二人正在爭執,便有如潮水一般的生員已是來了,一看到這一個番子和一個校尉便火冒三丈,不知是誰大吼一聲:“打這兩個狗腿子。”
這一下倒是不必爭了,二人二話不說,轉身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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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議的時候,錦衣衛的幾個核心人物幾乎都已去參加,除了當值的錦衣衛同知楊倫,楊倫接到奏報,大驚失色,一時之間有點驚慌失措。
怎麼又鬧了?
其實讀書人滋事也算是老傳統,換句話來說,不滋事那才是怪事,這些人自命清高,又總是自以為聰明,覺得天下的道理都在自己的腹中,其他的人不是愚不可及,就是他孃的包藏禍心,只有自己才是仁義道德的化身。偏偏這些人還他孃的膽子又大,三五成群的湊在一起,有人呼喝一聲,其他人就像打了雞血一樣,然後什麼都不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