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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目光渙散,聲音微弱,喊著:“姐姐……姐姐……”

我緊緊抱住他,只覺得他渾身燙得可怕。

太醫說,如果小王爺能熬到明天天亮就會沒事。一切全看造化了。

我覺得這是一場噩夢,沒有盡頭,身心具受煎熬……

母親,你是否預見到這麼快就有毒手向我們伸來呢?

深夜,我抱著睿,不能成眠。

懷裡的孩子絮亂的呼吸噴在我臉上,火熱的身軀燙著我的面板,他越燙,我就越冷。寒冷徹骨,凍得我顫抖,無法言語。我只有把睿抱緊,想努力抓住他流逝的生命。

他還不可以死,他最該活下來,該享受著他該得到的生活。他會長大,大有作為,成為我的驕傲。

他是我的全部希望,我活下去的動力。

昏睡中有隻手溫柔地撫摸我的臉,那是母親。

不,母親,我不會把他給你。你且回你該去的地方,睿由我照顧。你已死,塵歸塵,土歸土,莫在留戀紅塵事。

我絕不把他交給你!

早晨,我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轉醒,感覺那隻手一直撫在臉上,又輕輕梳理我的頭髮。我睜開眼,望進睿清澈的眼裡,他的小手正順著我的頭髮梳著。

我收緊手臂,抱他在懷裡,哭了起來。

啜泣聲中,聽睿軟綿綿地叫了一聲姐姐。我的淚水流了他一臉。

我對他說:“睿,姐姐發誓,這是最後一次了,以後姐姐再也不哭了。”

父親是真的怒了,大力追查,每個下人都不放過。

我本以為最後給揪出來的應該是二孃,誰知道那個送糕點的小丫頭原來是四娘房裡的,一給拷打,說出原是四孃的安排。

父親大怒下把四娘關進了後院柴房,就此廢掉。

記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四孃的哭喊聲穿過好幾個院子都還字字清晰。

“不是我!不是我!”

已經沒人聽她說什麼。陳婉冷冷笑著,父親臉色青灰,二孃假惺惺地過來關心,六娘端莊秀麗的臉上沒有表情,三娘做出一臉驚恐,五娘掩著臉落了幾滴淚。

睿在我懷裡捂著耳朵,四孃的聲音實在太慘了。

那夜。

雨和黑暗掩蓋了一切。我遣走了嬤嬤和丫鬟,獨自一人走在幽暗的長廊裡,手裡的燭火給風吹得搖曳不定。

風過迴廊,彷彿一個嘆息著的幽靈。

院子最深處的廂房緊鎖著,生鏽的門鎖和厚厚的積塵都在對來者述說著久封的歷史。我從袖子裡取出了一柄黃銅鑰匙,隨著一聲清脆的咯聲,門緩緩開啟。

悠長的吱聲在這嘩嘩雨夜顯得微弱不聞。

我扯緊披風走進去。廂房裡全是蒙著灰的傢俱,正中一張畫,畫中一絕色少婦巧笑倩兮。我在畫下佇立良久。

憶當年,掌珠初嫁,祖父專門託名家畫了這幅肖像,置於家中,睹物思人。變故後,母親千方百計託人自給變賣的孃家中眾多名畫中救下了這幅畫。

記憶中,母親抱著襁褓中的弟弟,拉著我的手,指著畫對我說:“念兒,將來母親不在了,這畫會保護你們姐弟。”

我還一直以為這話是句玩笑。人尚且不能自保,要一幅畫有何用?若給姨娘們逼急了,抱著這幅畫沉塘不成?

可我現在只知感謝母親有先見之明,未雨綢繆。

我擱下燭臺,取下畫,牆上嵌有一個圓轉盤。我旋轉了一下,只聽咔的一聲,暗箱開啟了。燭光下,裡面的數個玻璃器皿晶瑩閃亮。

我取出其中一個瓶子,小心翼翼揣在懷裡。然後關上暗箱,掛好畫。

臨走時,我對著母親的畫像深深一拜。

空氣中有暗香浮動,窗外閃電劃破天際,我衣襟隨風飄動。一旁的鏡子裡折射出我此刻的容顏:燭光下,少女笑容嫣然,眼裡卻有三分憂傷,七分堅定,很是楚楚動人。

十多天後,四娘死了。

嬤嬤同我說,是暴病,高燒不止,扯著嗓子喊了半夜,連貼身的丫鬟都不敢去看她。早晨安靜了,一摸,人都涼了。

我笑,“四娘出身武術世家,身子骨是中姨娘裡最好的,怎麼就這麼莫名其妙地病死了!”

“三小姐……這好嗎?”嬤嬤怕事。

我摔下茶杯喝道:“我對付一個失勢的小妾做什麼?”

嬤嬤不敢再說話。

睿在外面喊我,“姐姐,我寫好了。”我拿出笑臉,出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