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箱,三人三騎出入市肆,誰也設想到這位青年俊逸的少年公子,會是告示上的江洋大盜蔡文昌。長安城的人,都認為江洋大盜做了案之後,必定遠走高飛,也許已經遠出千里之外,長安城決不會有蔡文昌逗留啦!
這天,天空中白雲悠悠,風勢已止,溫暖的陽光照耀。原野中一片嫩綠,草木的嫩芽在陽光中生氣勃勃。
三匹健馬從小徑走向慈恩寺,信蹄而行,春光明媚,城中的達官貴人大都帶了家眷出城踏青郊遊,大小道路中車馬如龍,城北北至渭西,東至霸陵橋南,南抵群相故里甚至已終南山,西至豈邑,全是郊遊的紅男綠女,嚴冬逝去,該是透口氣的時候了。
慈恩寺,在曲江廢池的西北角。在新城未建之前,這兒是唐朝舊城內風景區。目下曲江池已大部淤塞,去容園巳無蹤跡可尋,敦化李修政坊,青龍坊,曲池坊……全都成了荒郊,僅有一些本朝的暴發戶零星建起納福的庭園,往日的繁華已成陳跡。
只有慈恩寺附近仍是依然如故,並未隨朝儀的興衰而沒落,唯一不同的是,早年在城內今在城外而已。
慈恩寺原是隨朝的無漏寺,唐高宗為紀念文德鏈後改建為慈恩寺,誰會至西天取經的唐三藏和他的弟子在寺內翻譯佛經,永微三年,唐三藏請建告佛塔藏經,高僅五層,這便是大雁塔的前身。後來塔頂倒坍,改建為七層高塔,高十六丈,便是目下的大形塔。
提起雁塔題名,曲江池乃是漢武帝所造,側有笑容園,是一處名勝區,也是禁犯。到了唐朝以後,新登科的進士舉人,皇帝必在這幾賜宴,然後到了大雁塔下立碑題名留傳後世,盛況空前,這是科舉時代最光榮的事,天下聞名。
碑上大都題名,也題有詩,白居易的口氣很大,他題的是:“大雁塔下題名虛,十七人中最少年。”
因之,絕大多數人,都以為在一雁塔題名的人,必定是皇榜中的新進士,真實不是那麼回事。唐代以後,慈恩寺成了風景區,在人遊覽,誰都可以留上姓名,大雁塔所加建的方碑已不再有帝榜與其他省籍的進士姓名,成了陝西的新進士的專有品了。而遊客中附庸風雅之輩,也不甘寂莫地留下姓名,這些留名的人中,形形色色,有名賢大德,有方外高僧,當然也有販夫走卒,樹木之上,刻上“××到此一遊”的字句,比比皆是,不足為奇,也聊充一下雁塔題名客。
至於立碑題名,卻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立碑題名的,必須是皇家新客才行,到了民國成立,還出了一個特殊人物,便是臨時總統徐世昌,這位爺在清未中舉,名次靠後,排名也靠後,心有不甘,在就任中華民國臨時總統時,獨自立了一座大碑,大寫“徐世昌”三字,出當年心中的一口悶氣。
慈恩寺算不了什麼,著名的是大雁塔,方碑如林,花木扶疏,是春遊的好去處。加以這一帶大平原地勢高,也是往昔華遊苑故址,也再遊華原,每年的上巳日,城中仕女假使不來亮亮相,就不配做長安的大戶大家,總之,這兒比其他的死皇帝陵墓和快成廢墟的故宮林苑好玩多了。
上巳日,是三月的巳日,但久而久之,不復用巳日了,只用三月初三。巳一作乙,已是乙支,已是天干。不管地支或天干,都是活動的,不如三月初三國定的日子好記。這時距三月初三還不到一個月,難得天氣晴朗,城中的仕女已等不及,要提早出來亮相了。
岔出從南門至慈恩寺的大道,又是一番景況,車馬絡繹於途,步行的人少之又少。騎馬的人,大多是年青小夥子,鮮衣怒馬,睥睨馬上不可一世,專往那些華麗的輕車旁,靠不時飛起一聲聲輕狂的笑聲。
有些輕車有轎子斷後,或者有騎土護送,有些卻是軍車的女眷,沒有男人護送,只有車座上的老蒼頭和車內的老太婆大嫂子陪同,這都是有名有姓的大戶女眷,沒有人敢對她們無禮,有些膽大的娘們,甚至捲起窗簾,不怕大男人的灼灼眼光,
文昌帶著兩個僕人,卻不急於趕路,過幾天他將西行要好好利用這幾天遊覽長安近郊的名勝。他自稱姓文,裝置豪華,並非有其他的異謀,只想花掉這千餘兩黃金,一方面賙濟貧民,一方面隱起身份在長安逗留,更替自己建立一張護身的情報網,也準備日後一處暫時的落腳點,考慮得十分周到。
三輛輕車馳過,車中香風觸鼻。他猛嗅了幾口氣,掀著鼻翼向後叫:“小金,好香哪!”
高瘦而稍大一兩歲的僕人叫小金,一個泥水匠的獨蟲子,年剛十六歲,生得倒也文靜。他嘻嘻一笑,道:“公子爺,那是南大街柏府的車?”文昌笑問。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