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他抿唇按捺著,把暈暈然的她抱上棗紅馬背,隨即翻身上去坐在她後頭。
雙臂穿過她兩邊腰側,玉鐸元抓住韁繩,任她整個人兒往後貼靠。
棗紅馬似是知曉事態不尋常,主子醉得沒法坐穩,主子的男人只好幫她坐穩,便也沒多掙扎,僅甩甩長鬃和流須尾,呼嚕嚕地噴氣。
“玉鐸元……快走……”
唇附在她紅通通的耳畔,他嗓音沙嗄,帶著自己也難解釋的幽柔,道:“坐好了,再撐一段路,得找個隱密所在才好。”
此地太過空曠,風大水寒,不適合紮營歇息。
石雲秋勉強深吸口氣,墨睫略抬。
“別控制方向……讓馬兒跟著雪雕走,它會找到地方的……”
那頭壯碩的獨腳雕此時飛得甚低,他們停在此處,雪雕便在上空不住盤旋。
“好。”
摸摸那張燙紅小臉,這舉止似是有些出乎自個兒的意料之外,玉鐸元內心不由得一怔。
他瞥著輕貼在姑娘紅頰上的長指,眼神若有所思地黯了黯,然而,他手並未收回,反倒將她的臉好好扶靠在自己的頸窩處。
此一時分,女子的眉睫早輕而無力地斂下,柔軟地偎在他懷中。
信馬由韁。
玉鐸元牽著黑駒,密密懷抱她,放任棗紅大馬疾馳,隨那頭獨腳雪雕而去。
第七章 誰慰我心彈金曲
三十晚上討媳婦,初一早上趕騾馬。
阿妹罵我沒良心的,要趕騾馬就別討她。
討了她,賣騾馬,老老實實待在家。
頭騾搖玉尾,二騾喜鵲花。
阿妹不捨我,阿哥捨不得賣騾馬。
勸也勸遲了,還是辦了貨、結了夥,趕著騾馬走遠方……
隱約,是“霸寨”的女人們哼著歌調。
她從小聽到大,連阿孃都曾故意唱給阿爹聽,聽到最後,那樣的曲音纏繞於心、融入血肉,她也愛哼著、唱著,即便她才是被“勸遲了”、“辦貨”又“結夥”的那一個。
有琴聲從高音到低音輪揉,再慢條斯理地一音音彈撥,那樣的調子與“霸寨”女人們唱的歌有些兒相像,她不由得輕哼,意識走出昏茫,雙睫掀啟。
她發現,自個兒躺在羊皮小帳裡,這張小帳子平時收作一卷綁在馬背上,方便在野外過夜時使用。
此刻,她躺著,舊毯覆身,羊皮帳的簾子沒落下,臉蛋略偏便能瞧見帳外的夜幕星辰。
當然,也瞧見那男人。
男人盤坐在火堆旁,懷中抱著形如滿月的乞兒琴,扣著撥片來回彈揉。
火光將他整個兒人分出明暗,琴音裡,微斂的眉宇和淡抿的唇流露出近乎滄桑且孤傷的神氣。他雖未合著琴念歌謠,可那模樣還真是像極了飽歷風霜、看盡人世冷暖的流浪人。
石雲秋看著、聽著,有些著迷,直到他俊容徐緩抬起,閃動火焰的眼直勾勾凝注她,琴聲跟著歇落了,她才當真清醒過來。
嘴角淺淺地露暖,她眨眨尚有些迷濛的眸子。“……就說你彈得真好,你彈,我就聽……很好聽的。”
靜看她片刻,玉鐸元放下琴,拾起枯枝撥弄火堆,低聲道:“你醉得不醒人事,險些摔下馬背。”
她輕唔了聲,神情靦腆。“……我酒量其實極好,壞就壞在嚴老大那五碗‘醉千秋’。那酒來自西南域外,是嚴老大的珍藏,入喉滑順,後勁雄盛,聽我孃親說過,當年我阿爹也藏了幾罈子。”
“為何不讓我喝?”把枯枝丟進火中。
“嗄?”她咬咬下唇。“那個啊……”
“你怕我內力不足以抵禦酒氣,沒踏出他們的老巢穴便醉倒在地,教那一干人笑話嗎?”儘管是問句,問的意味淡極了,卻根本篤定得很。
“呃……”撐坐起來,撥開頰邊髮絲,她笑笑地打混過去,算是預設了。
酒勁已退去大半,石雲秋挪坐到帳外來。
她下意識環顧周遭,見他們的羊皮帳子竟是搭在一個乾涸掉的小窪地裡。
窪地深度約莫半人高,積著薄雪,周圍高起的土牆可擋風。這天然窪地裡容下一張羊皮帳子、兩個人和兩匹大馬,然後生起火,在這一望無際的初冬、湖原上竟也不覺如何苦寒。
“我家獨腳雕真是要得,竟能尋到這好所在!平時見它心腸歹毒,既刁又傲,當真有事,它也義氣得很,相挺到底呢!”她說得臉露得意之色,收回四下張量的視線,眉睫略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