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呢?他迄今為止還一直都是個俗人呀!
慧可微微而笑:“彼雖受我教,法緣卻不在此。”
那麼魏文成的法緣何在呢?最終慧可把他召至面前,問他:“汝可願受戒禮佛耶?”
魏文成心說我假和尚也當了那麼多年啦,這都三十多了,無家無業,想討老婆也晚了……好吧,先不必妄想什麼娶妻生子的沒影的事兒,我既然已經下定了修行的決心,又碰不見什麼靠譜的道門高人,撞來撞去全是高僧,那我不修佛還能修啥咧?修佛就得當和尚,沒聽說有什麼俗家弟子能成大道的,既然遲早都得受戒,那遲受不如早受。
就算我不是什麼“胎裡素”,打小養在廟裡,“半路出家”這種詞兒聽著終究不舒服啊。
於是虔誠合什:“弟子願受戒律,懇請師尊納入門下。”
然而慧可還是那句話:“汝雖受我教,法緣卻不在此。”
他說你雖然是從三論宗出來的,但我實在喜歡你的悟性,希望你可以接受我禪門衣缽。我當初受教於達摩祖師,曾經住持過嵩山少林一段時間,後來東遊,得遇一名居士,收之為徒,命其復歸少林——這和尚叫做僧璨。你的法緣就在僧璨處,而且僧璨修習《妙法蓮經》頗有心得,也正好彌補你某一方面的不足,你且往嵩山去見僧璨吧。
魏文成表情若無波瀾,合什允諾,其實心裡卻在說:“你特麼不想收我為徒,想把我推給僧璨,那我不就平白矬了一輩麼?若是僧璨為我摩頂傳戒,我就不再是你徒弟,而是你徒孫啦……”
其實當時的中土佛教各宗派大多還沒有成型,更談不上什麼勢同水火了,跨派收徒、跨輩收徒的事情本來稀鬆平常,也沒有那麼嚴格的傳承和論輩。即便魏文成做了僧璨的徒弟,他再拜見慧可時仍可直稱“師父”,而不必叫“師祖”啥的。本來麼,佛教源自印度,印度人就沒中國人那麼明確的輩分割槽隔,而且眾生平等,僧徒之間也平等,怎可能象後世那般等級森嚴呢?魏文成純屬後世武俠小說、傳奇小說看太多了……
不過他又在想,我若繼承了僧璨的衣缽,將來能不能做中華禪宗的四祖啊?那麼我做四祖,說不定弘忍就做不了五祖,慧能做不成六祖……你說這是我臆症造成的幻覺吧,這假世界未免架構得太過合乎情理了;若說我是真穿越了吧,難道歷史會被改變?還是說,這是個平行世界?
腦海中各種奇怪的念頭紛至沓來,慧可猛然間暴喝一聲:“咄,汝何思耶?!但似凡間諸相,但慕佛門諸法,其餘雜念,當盡拋卻!”
魏文成趕緊收回思緒,朝著慧可連連點頭:“弟子心尚不堅,此去嵩山,當效仿祖師面壁,割捨塵緣,早證大道。”
心裡話說,我這人打小就是念想多,估計是改不了啦。不過話說什麼佛緣啊,悟性啊,究竟都是啥咧,我真有麼?你們人人見了都說我適合釋門修行,真不知道是怎麼瞧出來的……而這五年當中,只要表面上與人為善,表現得老老實實的,貌似你慧可大師也沒能現我心底的隱秘嘛,我那麼擅長偽裝,其實這就可以去假冒高僧,廣吃四方了吧……
回去收拾了一下行囊,便即離開廣福禪寺,啟程西行。他基本上還是來的時候的舊打扮,只是頭徹底剃光了,身上的僧袍也更整潔一些;背上竹架上裝的除了行李,還包括數卷正牌經書;手裡不再託缽,問師兄弟要了一柄舊拂塵——倒是象煞了畫像上的大唐玄奘法師。
至於那捲天書,魏文成在進寺前就找個地方埋了,這回離寺,悄悄地又給刨出來,納入懷內。
一路無話,很快便即抵達少室,他又在山下埋好了天書,然後前往少林去拜謁僧璨。少林寺雖然就建築形態來說與後世迥然不同,但依然是規模宏大,房屋鱗次櫛比,比小小的廣福禪寺顯得輝煌多啦。魏文成看看走近,心裡卻在說:不知道在少林,還需要不需要我下地勞作呢?
把介紹信往裡一遞,沒多久便得以在方丈內見著了僧璨。僧璨也是個老和尚——他受慧可之戒的時候就已經四十好幾啦——但是圓圓的腦袋,面孔上少見皺紋,一看就是平素營養良好的模樣。魏文成跪拜見禮,道信就問了:“汝此來何為?”
魏文成隨口答道:“來謁和尚,請求解脫法門。”僧璨又問:“誰縛汝?”魏文成愣了一下,回說:“無人縛。”僧璨笑道:“何更解脫乎?”
魏文成心說我就是按照釋門習慣,隨便說了一句而已,你倒設譬喻想來開導我啊,這種耍心眼兒的公案文字,其實我也會呢。心裡瞬間閃過一萬種反駁的手段,但他終究不傻,eq也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