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果然很快就回來了。
看到白雲生退走,花姑媽出現,他就回來了,但是他回來的時候這地方已經沒有人能陪他喝酒了。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喝酒,也有很多人不喝,有些人不喝酒是因為他們根本不喜歡喝、不願意喝、不高興喝、不想喝。
也有些人不喝酒是因為他們不敢喝,喝了之後會生病,會發風疹,會被朋友怪親人怨老婆罵,甚至會把自己的腦袋往石頭上撞。
這些事都是很不愉快的,等到第二天酒醒後一定會後悔得要命,以後也就漸漸不敢喝酒了。
可是真正不喝酒的只有兩種人,因為他們根本不能喝。
死人當然是不能喝酒的。
另外一種人,就是已經喝得快要死的人,已經喝得像死人一樣睡在地上,抬也抬不動,叫也叫不醒,打他兩巴掌也沒有感覺,踢他兩腳都沒有用,這種人連人參大補雞燉的湯都喝不下去了,怎麼還能喝酒?
楚留香回來的時候,這個跨院裡已經只剩下這兩種人了。
不管是死是醉,也不管是怎麼醉的,反正每個人都已經像死人一樣躺在地上不能動了。
只有一個人例外。只有這唯一的一個人還沒有躺下去。
箱子仍在。
這個人仍然端端正正的坐在這口箱子上。只可惜已經不是那個要坐在箱子上死守著楚留香回來喝酒的朋友了。
楚留香一看見他那身銀白色的夜行衣,一顆心就已經沉了下去。
他不怕這個人,可是他也不喜歡碰到這個人,非常不喜歡,就好像他不喜歡碰到一隻刺K�謊�*
薛穿心卻好像很高興見到他。
“果然是你,你果然來了。”他微笑著:“這次我總算沒有猜錯。”
“你早巳想到是我了?”
“一出房門,我就已想到箱子很可能就在房裡,可是等我轉回去時,箱子已經不在了。”
薛穿心說:“除了楚留香外,誰有這麼快的身手?”他笑得更愉快:“幸好我也知道香帥和常勝鏢局的交情一向不錯,所以才會找到這裡來,否則今日恐怕就要和香帥失之交臂了。”
楚留香苦笑“以後你再遇到這一類的事,能不能偶而把我忘記一兩次?”
“以後我一定會盡力這麼去做。”薛穿心說得很誠懇,“只可惜有些人總是會讓人常常記在心裡,想要把他忘記都不行。”
他忽然嘆了口氣“尤其是常勝鎮局的朋友,此後恐怕夜夜都要將你牢記在心。”
“為什麼?”
“為什麼?你真的不知道為什麼?”薛穿心淡淡地說,“如果不是你把這口箱子送來,他們此刻一定還在開懷暢飲,怎麼會慘遭別人的毒手?”
“是別人下的毒手?不是你?”
“我來的時候,該醉的都已經醉了,該死的也都已死了。”薛穿心又在嘆息:“出手的這個人,手腳也快得很,幸好我知道楚留香是從來不殺人的,否則恐怕連我都要認為這是你的傑作了。”
楚留香沒有摸鼻子。
他的鼻尖冰冷,指尖也已冰冷。
薛穿心忽然又問他:“你想不想看看箱子裡的人?”
“箱子裡的人怎樣了?”
“也沒有怎麼樣,只不過不明不白的把一條命送掉了而已。”
楚留香冰冷的鼻尖上忽然沁出了一滴冷汗,連臉色都變色了,就連他最老的朋友,也很少看到他臉上會有這麼強烈的變化,就算是他自己面臨已將絕望的生死關頭時,他也不會變成這樣子。
可是他想到了焦林,想到了那個幾乎已經一無所有的朋友,對他那麼信任尊敬。如果他讓這樣一個朋友助女兒因為他而死在一口箱子裡,那麼,他這一生中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只不過是一堆垃圾而已。
薛穿心站起,箱子開了。
楚留香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那塊已經變色發黃的純絲手帕。
那一鉤彎彎的新月仍然紅得像鮮血一樣,旁邊還多了兩行鮮紅的血字。
“楚留香多管閒事
何玉林死不瞑目”。
何玉林就是那個替他死守在箱子上,等著他回來喝酒的朋友。
現在死在箱子裡的人並不是焦林的女兒,而是何玉林。
焦林的女兒到哪裡去了?
薛穿心慢慢地蓋上箱子,用一種很同情的態度看著楚留香。
“喜歡管閒事並不是壞事,能夠管閒事的人通常都是有本事的人,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