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聞言眼神驟然而冷,這確是給臉不要臉了。
鳳姐見饒她一命尚不饜足,還要拉扯寶玉說事兒,頓時一瞪眼,越發惱恨了。
執事婆子慣會察言觀色,一見鳳姐變臉,一個個爭著衝上去前去捂住了襲人嘴巴,這些婆子可不會憐香惜玉,三下兩下,竟然把襲人悶暈了,拖死狗一般拖著出去了。
迎春一下子打掉了兩個毒瘤,心中舒暢。只是,迎春看相寶玉房中一夥子,這一下子走了三個大丫頭,只怕要亂套了。
迎春盯著茜雪,這個丫頭可是有些氣性,前世因為一碗茶,寶玉發顛攆她,她索性求了恩典出去了。
曾幾何,迎春十分羨慕她的敢作敢當,聽她方才所言,看著是個有成算的丫頭,心裡頓時有了主意,回眸看著鳳姐:“寶玉房裡不能沒人挑頭,媚人可人好了還要回去,又不能再派別人,姐姐看著茜雪如何?”
鳳姐盯著茜雪,對她方才所言甚是滿足,遂點了頭:“茜雪,媚人可人養病期間,寶玉房裡有你挑頭,可要仔細些當差,萬別出了差錯。”
茜雪磕頭應下:“婢子一定盡心盡力。”
迎春便笑看眾人,道:“二奶奶已經指派茜雪,茜雪自今日起也跟麝月秋紋一樣,升二等,月錢一貫。其餘各人,要聽命行事,各自做好自己份內之事,不許胡亂嚼舌,可記住了?”
眾人齊齊應了。
迎春笑著吩咐茜雪:“襲人必定服侍寶玉一場,也別虧待她,你回去將她鋪蓋行李四季衣衫收拾了,賞她帶回家去,再與她要化瘀膏一盒,解表湯藥一幅,等打完了連人一併送出府交與她兄長,告訴她兄長,就說府裡不要身契銀子,也永遠不許再上門庭!”
茜雪無不答應。
迎春揮手:“去吧!”
碧痕走了幾步又折回身磕頭:“婢子請二奶奶二姑娘示下,婢子想辦好了自己差事偷空去伺候媚人姐姐與可人姐姐,不知可使得。”
迎春略略思忖道:“她們在後罩房養傷,離你們較遠,府裡會另派人看顧,你們有空探一眼就是了,不要待得太久,身上沾了血腥,過了病氣。”
始作俑者都辦了,迎春看著幾個執事婆子問鳳姐:“這幾個鳳姐姐如何處置?”
鳳姐一愣:“啊?”
迎春笑:“可別忘了,執事婆子執刑,必須要有當家人發話或是令籤才成呢!”
鳳姐當然知道這些人都是姑母爪牙,就此拔出就最好,只是,姑母怕會不依。心裡打個彎兒,反正她們出自王家,自己攏著她們也就是了。不過執事婆子,量來翻不出天去。便道:“你們一個個老人,竟然被一個毛丫頭耍了,我都替你們臊得慌。你們自己個掌嘴,就掌二十罷,再罰月例三月,可是服不服?”
四個婆子正要搭話謝恩。
迎春介面打斷她們:“林之孝家裡,你帶著他們去僻靜地界執刑,完了安排她們充裕灑掃去吧。”說話間起身笑看鳳姐:“補齊執事婆子就要姐姐自己負責囉,我不愛操心這些事情。時候也不早了,我要去服侍太太起身,還要到老祖宗房裡伺候早飯,這就告辭了。”
這話就是任由鳳姐鋪排不插手人事安排,鳳姐聞言心頭喜滋滋,笑道:“二妹妹去吧,告訴老祖宗,等我安排好了府務就來伺候她老人家。”
迎春微笑邁步:“這是自然。”回頭招呼繡橘:“帶上筆錄,我們去見太太。”
卻說迎春來至張氏房中,張氏正在梳頭。迎春便一旁默默靜立,幫著插戴釵環。
張氏穿戴整齊,正位上座,握著迎春之手,口裡訝異:“迎丫頭可是哪裡不舒坦?我瞧著你臉色有些不大好呢。“
迎春便鄭重一福身:“到沒有不舒坦。只是女兒今兒早起氣極了,任意用事,不知進退,代為母親處置了幾個刁奴,經過情形,繡橘都有記載,還請太太責罰,女兒無不承受。”
張氏深知迎春一貫溫煦,不會放肆。若是出手,必定事出有因,遂伸手拉起迎春:“我兒別急,坐下說話。”
繡橘早把記錄奉給了何嫂子,何嫂子識得字,略略一看,臉色大變。忙著低頭遞給張氏。
張氏看見何嫂子變臉,心中一凜,忙著接手細看,一看之下,不由鼻子冒煙,心道,好個姓賴的,我不尋你,你倒打上門來。不免銀牙咬碎:“這也欺人太甚,目無王法尊長了。”
怒氣衝衝起身,拉了迎春就走:“我們一起去見老太太,這些奴才簡直要翻天了,這樣下去,恐怕我們要跟奴才討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