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面,而是更上一層,跟
趕馬車的並肩而坐,手持長鞭,看見有人靠近馬車只要往車裡一擲東
西,她就長鞭一揮,抽得人鼠竄而逃,從此福中堂大名算是叫響了。
盛京將軍三多(六橋)自東北交卸返平,因為他的西斜街昀新居尚
未完工,他深愛舍間別院雙藤老屋翠雲嘉陰雅韻清涼,就借來暫住。
後來新屋落成,全眷遷入,六橋先生長公子舒鐸兄時在農商部供職,舍
間跟農商部咫尺芳鄰,為了趨公方便,所以他跟一位幕友金巨川仍住
舍間。舒鐸在偶然機會認識了福芝芳,對她的色藝極為欣賞,聽歌捧
場,手面闊綽大方。福大奶奶細心打聽之下,才知張是世家公子(舒鐸
是蒙古鑲白旗漢姓張),文采風流,而且無不良嗜好,於是使出全身解
數,很想讓張舒鐸早點量珠載去。因為當時中國銀行總裁馮六爺耿
光,自從梅蘭芳原配王氏病故後,正在給蘭芳物色佳偶,想給梅福兩人
撮合。在福芝芳能配玉人,心裡自然十分情願。可是福大奶奶看法可
就不同啦,她知道蘭芳賦性忠厚老成,梅的財權完全被馮六爺掌握,雖
然家大業大,等於守著餅捱餓,所以對這樁婚事,從心眼兒裡反對,如
果福芝芳能夠于歸張氏,就可以擺脫馮的糾纏了。
恰巧福芝芳跟馮蕙林新學《女起解》,還沒露過,張舒鐸朋友們一
起鬨,叫了一桌泰豐樓酒席,就在舍間客廳用圍簾隔出上下場門,加鋪
一張地毯算是舞臺範圍,唱了一出軟包堂會《女起解》,由一斗醜配崇
公道。新聲初試,而且近在咫尺,意境跟臺上臺下又自不同。從此每
隔一兩個月,凡是福芝芳學會一出新戲,張舒鐸總要假座舍間先唱一
次軟包,等於響排,然後登臺爨演。後來三六橋恐怕乃子沉迷聲色,耽
誤前程,想法調往武漢工作,福大奶奶大失所望,又扭不過人情面子,
加上銀彈誘人,答應把女兒嫁給小梅。不過有一條件,就是梅家財權
要歸她女兒掌管,後來福芝芳嫁給蘭芳,發現棒的財產全是銀行股票,
通通歸馮六爺保管,福大奶奶天天逼著蘭芳實踐諾言,陸續把股票收
回;從此福馮結怨甚深,最後才演鳳戲龍,蘭芳偷娶孟小冬的鬧劇。
梅蘭芳赴美公演時,福芝芳正有孕在身,梅原打算帶孟小冬到美
國觀光一番,誰知被福大奶奶窺知箇中秘密,愣讓福芝芳挺著大肚子
送蘭芳登上總統號郵船,看著郵船啟碇,才乘渡輪上岸。害得孟小冬
空歡喜一場,這些都是那位名媽的傑作。最近傳聞福芝芳今年2月間
病故,她那位名媽遙想更是早離塵世,想起當年她周旋應對,面面俱
到,儘管愛財如命,可是當面絕不令人難堪的詞令手段,名媽一詞確實
當之無愧。
第二位名媽要算尚小云的母親,尚小云有人說他是清初三藩尚可
喜的後裔,不過等小云出世,家裡已經貧無立錐,乃母靠著換肥得籽兒
維生了。這個行當是北平貧苦無依婦女們的專業,每天早晚沿街吆
喝,誰家有破布碎紙,玻璃瓶子,洋鐵罐兒,她們都可以接受換些肥得
籽兒,或是丹鳳紅頭火柴。說到肥得籽兒,就是在內地,已經若干年沒
人使用了,現在年輕朋友不但沒見過,可能連聽都沒聽說過,現在梨園
行管梳頭桌的師傅們,如果是從內地來的,佔行貼片子,大家都還用過
肥得籽兒。尚老太太就是以此餬口,等到小云長到十歲左右,長得雖
然眉清目秀,可是生活越過越艱難,萬般無奈,乃經人介紹,就把小云
典給那王府當書童了。
小云做事便捷伶俐,頗得那王府上下的歡心,可是他有個毛病,整
天到晚喜歡哼哼唧唧唱個不停,那王看他是個唱戲的材料,於是把尚
老太太找來,說明典價不要,把小云送到戲班學戲,問她願意不願意。
尚老太太一琢磨,當王府書童將來不見得有什麼大出息,如果在戲班
墾唱紅,他們母子可就有了出頭之日了,不過她有個要求,就是小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