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爺,只是個跟在太子身邊做事的奴才而已。”
“李爺的談吐不像。”季九兒淡淡地說道,把休書塞入袖子,眼神飄向餃子攤熱氣騰騰的鍋前。
李書德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只見一個和她身線差不多纖瘦的少女站在鍋前忙著下餃子,捲起的袖子下露出一小截白藕似的細臂,靈巧的臉被薰得滿頭大汗,不時拿帕子擦去。
“她是我妹妹。”季九兒見他看自己的妹妹便說道,又補一句,“是個啞巴。”
“季姑娘,要是還需要什麼照顧請儘管說,太子一定會竭力盡最大的補償。”李書德幾乎是衝口而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也許是格外同情攜妹六年尋夫的季姑娘。
季九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嘴唇緊抿,半晌才一字一字道,“告訴他,他欠我季九兒的,他這輩子都還不起。”
一紙休書(3)
李書德驚愕異常,還想說些什麼,季九兒卻已經走向鍋前,擺明把他晾在這邊,頓了頓,李書德摸摸鼻子離去。
“小末兒,我來。”季九兒走到鍋前把小妹推開,只以左手翻著餃子,身旁的少女望了一眼離去的李書德,焦急地衝她指手畫腳。
“姐,那人是什麼來頭?他找你做什麼?”
季九兒看懂她的疑問,滯了半晌道,“小末兒,咱們離開上陽城六年了,也該回去了。”
“姐夫和念辰呢?我們還沒找到他們。”
看著妹妹比手畫腳敘述自己的意思,季九兒忽然很想掉眼淚,她浪費了整整六年,這六年她可以重入青樓,她可以接客,六年足以她掙到很多錢去治小妹的啞病,她卻沒有,就只是為了找他。
季九兒,你蠢得無藥可救。
“不找了。”季九兒勉強笑笑,推過一個碗,麻利地盛起一碗餃子,“你今年都十六了,再不治拖了時間,嗓子一輩子都好不了怎麼辦。”
小末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端著餃子送到客人面前又轉回來,繼續比劃著靈巧的手指,“我都習慣了。姐,你怎麼了,是不是剛剛那人說了什麼?”
知道瞞不過去,往鍋裡盛了幾勺水,季九兒緩慢地說道,“你姐夫把我休了,剛那人是他的奴才……小末兒,姐真是傻氣,找了六年就等到一張休書。”
聞言,小末面色慘白,轉過身衝到街上四下尋找,好一會兒才哭喪著臉走到她面前,手指又划起來,“那人不見了,找不著了,我們要討個說法,怎麼憑白無故就把姐休了,姐夫憑什麼這麼做。”
一紙休書(4)
小末比劃地飛快,看得季九兒眼花繚亂,最後她只好抬起左手阻止小末繼續比劃下去,“都六年了,沒有這一封休書姐也撐不下去了,咱還能找一輩子嗎?”
小末呆呆地看著她。
季九兒扯起嘴角無謂地笑起來,“今天早點收攤吧,那位李爺說他會給我們很多錢,等回到上陽城咱們就去治你的嗓子。”
連“你姐夫”三個字她都無法再說出來。
小末直直地盯著她,好像想看穿她心裡想的,季九兒低下頭假裝忙碌地收攤,卻不慎打翻一碗熱湯,滾燙的湯水潑灑在手臂下,刺入心肺的痛疼得她齜牙咧嘴地大叫,“痛、痛,小末兒,溼帕子!”
小末被嚇一跳,連忙捲起帕子絞溼再覆到她的手臂上,然後慢慢捲起她的袖子,溼掉的書紙被小末抽了出來。
“休書”兩個碩大的字被水漬暈開,小末突然哭了出來,季九兒瞥了上面的字一眼,然後把頭撇到一邊,不再去看。
街尾停著一頂富貴華麗的八抬大轎,珍珠流蘇沿著四角垂下在風中輕晃,刺目的尊貴金色轎身外,細細的白紗覆蓋住整頂過大的轎子,不烈的日頭下,幾個轎伕表情木然地站立等待著,不遠處,一小隊禁衛軍嚴陣以待。
李書德一路小跑到轎前,掀袍單膝跪下,“奴才叩見太子千歲。回主子,奴才已經把休書交給季姑娘了。”
“她哭了麼?”轎裡傳出一個男子的聲音,初夏微燥的空氣裡,他的嗓音陰鷙到蠱惑人心。
怎麼會這麼問?李書德愣了下,一五一十地回道,“回主子,季姑娘沒有哭,她接受主子的安排。”
“就這樣?”男子的聲音透了幾分陰霾。
“回主子,季姑娘說……”李書德遲疑。
一紙休書(5)
“遲疑什麼,說。”
“是。季姑娘說,主子欠她的,這輩子都還不起。”李書德冷汗漓淋地說完,揣測著主子陰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