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到他車邊說:“你最好把我也殺了,我會讓所有人知道是你殺了路向東。”
他無動於衷說:“回去早點,別讓佳人獨守空房。”
檢察官之死(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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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一夜,腦子失憶般空白,沒有絲毫夢的痕跡。想得起的事,停留在和豔豔暢遊車河。如果死是這樣的話,我算陪向東死過一段時間了。
“我老人家夠厲害的,還能自己開車回來。”我沾沾自喜說。豔豔“呸”了一聲道:“不害臊,給人家盤哥的人像木材一樣拎回來,好意思吹?”她大說我的醜態,反正什麼也不記得,我任她自由發揮。末了,她講到租車老闆要錢的事。我拍腿叫道:“幹嗎不叫醒我,我不要車了。”
“不是說好了嗎?”豔豔奇怪,“挺划算的!”我把向東借錢的事和她講,她打量我良久說:“你真的兩萬塊也拿不出了?”她不相信。我說:“騙你是小狗她老公。”耳朵馬上吃痛。
鬧累了,她說:“我幫你補上,不過,以後修車店的分紅歸我掌管,要不你亂充大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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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東的葬禮,不,追悼會是在他忌日的第四天舉行。簡單得令人難以置信。在家鄉,死條狗來吃的人也還多一點。一個領導模樣的人拿張巴掌大的紙片三言兩語唸完,和哭成淚人的小潘握握手,匆匆離去。
人越走越少,最後剩下我、豔豔、老曾兄妹、高仕明和他的學生女友周玉,以及五頭、羅徵。潘大山攙扶姐姐和向東作最後告別,殯儀館的師傅吸著煙有節奏地晃腳,等待把向東推進火爐。
我望向東滿面的鬍子,對殯儀館師傅說:“能給他刮個臉嗎?”
“早不說,”那師傅不滿答,“現在刮什麼臉?馬上成灰了。”小潘大聲哭起來,我堅持要刮,那師傅又說:“這個要收費的,下班了,我們沒人手,要刮你們自己來。”他給我找來一把很鈍的剃刀。
向東的鬍子足有寸餘,我颳了幾下,小潘哭喊著撲來,“讓我給他刮吧!”我給她剃刀,她的淚水滴滿向東那張鐵青的臉上,顫抖的手把向東的臉劃出一道道口子。我叫豔豔幾個女人把她勸開,接著把鬍子刮淨,向東的臉變得年輕許多,甚至有點幼稚,我幾乎能看見小學時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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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仕明狠狠地把菸頭扔出窗外,大聲說:“太不公平了!小羅,你們檢察院怎麼搞的?向東大小是個副處長,來個辦公室主任,還是副的。你看今天這場面,寒心不寒心?殯儀館的人問我,死的是不是個食堂伙伕?我無話可說。”
羅徵一聲不哼,好像沒聽見。周玉說:“我數過,檢察院來了七個人,包括羅徵在內,早知道叫我們系的人來,好多人聽說路處長遇害都流了淚。”他們三人坐在我的高爾夫後座,幸虧羅徵和周玉瘦小,像高仕明的身材,兩個也擠。
我說:“計較這些幹嗎?隆重不隆重,人多不人多,有什麼用?我死了,才不想太多人來看我被燒呢!死人不用去操心,活人還得想法子活久一點,活好一點,說點別的吧!”
“對!”高仕明附和,“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去我家喝幾杯。老文,我也要跟你商量我們那件事。”
“是不是打官司的事?”豔豔剛才忙著檢視她哭腫的眼睛,對這個話題來了精神,跟高仕明聊到省大已是興高采烈。我心裡很不是滋味,給女人管是件愛恨交加的事,尤其掌握我所有的經濟命脈,那等於失去一切自由了。
“往這邊走,”高仕明說,“搬家了,早想叫你們來認個門。”他引路來到一幢新樓,我說:“這回你的洋人朋友,找不到攻擊我們的素材了。”
房子沒有經過裝修包裝,三個房間到處是書,牆上掛滿爛畫家的國畫、油畫。倒也樸素典雅,有點書香門第的味道。高仕明搬來他的功夫茶具:“先提神,我弄些香腸火腿,一會兒就好。”
羅徵從殯儀館出來沒開口說過話,若有所思呆坐客廳沙發上,我給他遞茶他也沒看見。我推他一把說:“你不至於想不開,捨身陪向東而去吧?”
羅徵好像沒聽見我說什麼,接過茶抿了一口問:“你去找過那人啦?”我明白他話中所指,沮喪說:“找過了,人家賞我一屁股。在人家眼中,我不過一跳樑小醜。”
“不會吧?”羅徵說,“他們局裡,好多人知道你們是好朋友。”我苦笑不說話,曾經我也有過這種想法,甚至拿盤新華和向東相提並論,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又說:“你相信向東是給人劫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