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了,你早點回去,要不你媽媽該擔心了。”
男孩惦記著店裡的玩具飛機,沒有再堅持,跳下車就要走。米楠一把拉住他,往男孩的手裡塞了五百元錢。
男孩連連搖頭,說媽媽不讓他要別人的東西。米楠摸摸他的臉,笑著說道:“我是阿姨啊,又不是別人。這是給你上大學的錢,好好學習,將來孝敬媽媽。”
男孩紅著臉接過錢,匆匆向米楠鞠了一躬,轉身跑了。
幾分鐘後,吉普車開進了羅洋老村。方木看看手錶,此時已是下午4點。
老村名副其實。從地勢上看,羅洋村位於大角山腳下的一片窪地中,看得出這裡也曾人丁興旺,大大小小的房屋足有上百間。不過,磚瓦房少之又少,大多數屋宅都是土坯房。方木開著車在老村裡轉了一圈,一個人也沒遇到。整個村莊寂靜無聲,只是偶爾傳來幾聲遠遠的犬吠。
仔細看去,幾乎家家戶戶的門上都是一把鐵鎖,有些已經鏽跡斑斑。門上所貼的春聯早已褪盡顏色,只是依稀可辨“人和”、“福臨”之類的字樣。院子裡也是雜草叢生,一片凋零破敗之相。
方木自言自語道:“這簡直是鬼村啊。”
米楠看看前後,言語中頗為無奈:“一個人都沒有,該從哪裡查起呢?”
“別急。”方木有看看手錶,“再等一會兒。”
轉眼間,天色就暗沉下來。寂靜的村莊上空飄浮著礦山吹來的煤灰,更有遮天蔽日的感覺。看上去宛若起了一場大霧,那些破敗的老宅子靜靜地佇立在濃霧中,若隱若現間,似乎到處都隱藏著秘密。然而,不遠處的羅洋新村裡卻延續著前一日的熱鬧景象,各色霓虹招牌依次亮起,不時有嘈雜的聲音呢隱約傳來。
一個寂靜,一個喧囂。一個死氣沉沉,一個生機勃勃。同一個名字的村莊,卻似乎身處不同的時空。如同那些從這片土地上走出去的人們,在幾番輾轉中,不知道得到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
“城市之光”,午夜夢迴時,你可曾想起這個地方?
漸漸地,隨著夜幕降臨,老村裡也顯露出一絲活泛的跡象,似乎在掙扎著像羅洋村新址證明自己尚未徹底消亡,幾棟老宅子的上空升起裊裊炊煙,但是在同樣鉛灰色的天幕下顯得很不起眼,漂浮一陣後就消散無蹤。
方木把菸頭丟出車窗,抬手發動了吉普車,朝最近移動升起炊煙的老宅子開去。
老宅裡只有一對老夫婦。老婦躺在堂屋中的一把木質搖椅上,臉色蠟黃,雙眼緊閉,如果不是胸口略有起伏,方木幾乎認為她已經沒了唿吸。老漢倒是還可以佝僂著行走,正在飯鍋裡攪著麵湯,估計那些漂著菜葉和土豆塊的黏煳煳的東西就是他們的晚餐。方木連打了幾聲招唿,老漢只是緩緩的轉過身來,用一雙渾濁不堪的眼睛盯著他看了幾秒鐘,又繼續慢騰騰的攪合著那鍋麵湯。方木還想再問,米楠就拉住了他的手,用手在自己耳邊比劃了幾下。
“別費勁了,他聽不見,估計也煳塗了。”
正說著,老漢抬起右手,用手裡的飯勺指指西側。既像指明方向,又是逐客令。
方木無奈,說了聲打擾了,就帶著米楠退了出來。
西側也是一棟帶著院落的老宅,屋頂冒著斷斷續續的黑煙,院子裡雖說不太整潔,但是仍能看出有人居住的跡象。
方木在鐵門上敲了幾下,屋內很快有人出來響應。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者,披著灰色羽絨服,邊走邊剔著牙。
“找誰啊?”
“大爺,我是外地的。”方木擠出一個笑容,隔著鐵門遞過去一根香菸,“到這兒打聽點事。”
“買煤麼?”老者接過香菸,看了一下牌子,家在耳朵後面,“直接去礦上就行啊。”
“不是買煤。”方木又遞過一根香菸,幫他點燃,指指剛才去過的老宅,“那裡的老爺子讓我過來的。”
“嗐,老六啊。問他也是白搭,他耳朵背,人早就煳塗了。”老者抽著煙,上下打量著方木,“你想打聽什麼事兒啊?”
此時也沒有必要隱瞞了,方木掏出警官證,簡單說明了來意。老者倒沒顯得緊張,拿著警官證查驗一番,抬手開啟了鐵門,讓方木和米楠進屋細說。
老者一個人居住,屋裡陳設簡單,還算乾淨整齊。坐在炕頭上,方木先和老者閒聊了幾句。交談中,方木得知老者姓田,曾是羅洋村的書記,喪偶獨居,有一個兒子在大角山開礦。老頭不習慣新村的生活環境,所以一直住在這裡。
怪不得叫老六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