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再有絲毫輕敵;凝神將玉笛橫在唇邊;悠悠揚揚地吹奏起來。
鼓聲隆隆;越來越急;越來越響;完顏亮隨之縱聲高歌:“皓虎顛狂;素鱗猖獗;掣斷珍珠索。玉龍酣戰;鱗甲滿天飄落……”
唱到“鱗甲滿天飄落”時;眾人只覺雪地一震;無數點晶瑩剔透的冰屑往上鼓湧;竟如片片銀鱗白甲;隨著狂風上下翻飛;跌宕怒舞。
“轟”“轟”“轟”鼓聲如驚雷;一記記震在心絃。許宣氣血翻騰;彷彿隨著四周亂舞的冰屑;卷溺入漩渦中央;指尖顫抖;呼吸如堵。蘇里歌更是臉色蒼白;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靠去。
完顏亮的聲音越來越高;激越破雲;合著嗡嗡狂震的鼓聲;尖銳地鑽入眾人耳朵;唱道:“誰念萬里關山;征夫僵立;縞帶古旗角。色映戈矛;光搖劍戟。殺氣橫戎幕……”
幾個獵戶率先抵受不住;抱頭大叫著從馬上翻墜而下。
第一卷人間世 第一百七十六章 星星
眾馬受驚;不顧一切地朝外狂奔;其餘的獵戶們控制不住;只得騰手抓握韁繩;被鼓聲、歌聲所震;頓時接二連三地摔下馬來。就連那些早已用布帛塞住雙耳的海陵騎兵;也被震得面如土色;東搖西擺。
許宣越鬥越是凜然;這廝真陰邪強猛;聲音淒厲詭異;竟似出自魔門。想不到塞北之地、韃子貴胄之中;竟然也有這些妖類
當日峨眉山上;他曾一邊吹角;一邊打鼓;與李少微比鬥音樂。但那時他有葛長庚元神附體;妖后笛聲無法擾亂其心神;此時經絡未愈;又添新傷;一面要凝神抵禦完顏亮鼓點的洶洶於擾;一面還要以笛曲對抗其聲浪;只覺心煩意亂;氣息不繼;幾次險些走調。
好在他這幾個月來;劍招武式學得雖然不多;卻修得了雄渾真與“天人交感”的本事;又得青帝真傳;初悟“天地八極”與“陰陽指”的妙諦。心中一動:“是了;這廝真氣陰邪;正好可用‘陽極真;剋制。我若將一陽指的指法用來吹笛;或許便能將他壓住。”
當下冥神感應;指訣變幻;接連用了“風地觀”、“風雷益”、“山風蠱”等陰陽指訣;運氣吹笛。笛聲陡然一變;時如狂風掠地;時而風雷激吼;時如山風激嘯……一洗方才靡靡不振的氣象;壯闊激昂。
完顏亮臉色微變;雙手疾拍如狂風暴雨;歌聲更是層層高上;越轉悽烈。白雲迸舞;群鳥驚飛;周圍的狂風越來越猛烈;冰晶雪屑紛亂交疊;白濛濛陰慘慘遮天蔽日;連陽光也彷彿被隔絕在外。
卻不知以許宣眼下的修為;只能內外交感;借天地之勢;而不能自己“造勢”。外部的變化越是激烈;越能激起他體內潛埋的真。一時間;十指跳脫如飛;笛聲激越;竟越來越嘹亮;徹底蓋過了鼓樂。
完顏亮驚怒交迸;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何這小子明明已被逼至絕境;竟會突然反轉高上?
若換了林靈素、李少微、王文卿等老謀深算的魔頭;必會先利用節奏的疏密急緩、音階的高低變化;來於擾笛曲;然後再趁著許宣換氣間隙;以強猛真氣一錘定音。偏偏完顏亮生性僳急;又剛烈好勝;遇到敵手;非要強壓對方一頭才感快意。
當下運足真氣;奮力捶鼓;繼續高聲唱道:“縭虎豪雄;偏裨真勇。非與談兵略;須拼一醉;看取碧空寥廓……”唱到最後一句時;已是臉色漲紅;額頭青筋暴起;胸肺憋悶得直欲爆炸開來。
眼見笛聲越來越高;嗓音再難攀上;他急怒之下;右掌重重地拍在鼓面;“嘭”地一聲巨響;竟將那虎皮大鼓生生擊破。他悶哼一聲;趔趄連退了十幾步;腥甜狂湧;最後幾個字彷彿也被堵在胸喉之間。
狂風頓止;四周的冰屑全都悠悠地落了下來;唯有那清越的笛聲;仍在茫茫雪原上空高揚迴盪。
蘇里歌又驚又喜;跳起身來;顫聲叫道:“贏啦雄庫魯贏啦”海東青從她臂上衝天飛起;歡鳴盤旋。遠處的獵戶們無不振臂歡呼;就連一直不苟言笑的阿勒錦也忍不住縱聲大笑。
那八百海陵鐵騎面面相覷;難以置信;驚怒的眼神中夾雜著凌厲殺機;紛紛張弓握刀;只等完顏亮一聲令下;便立即大開殺戒。
完顏亮卻似已平靜下來了;昂然大笑道:“蘇里歌郡主;這次算你的漢兒小子贏了放心;完顏迪古乃一言九鼎;自然不會反悔。從今日起;不管是我;還是海陵鐵騎;絕不再踏入羅荒野一步”
他翻身躍上一匹備騎的馬背;轉過頭;灼灼地盯著許宣;笑道:“漢兒小子;飛得再高的雲;也要與大海交逢。咱們後會有期”猛地一夾馬腹;閃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