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笑了笑;道:“我的名字叫許宣……”
“許仙?許仙?”她用生硬的大宋官話低聲唸了幾遍;凝視著他;淚光如波碎;忽然在他唇上深深一吻;跳起身;不顧海東青的尖啼;躍上白馬;頭也不回地朝北疾馳;遠遠地高聲叫道:“蘇里歌這一生都是許仙的妻子。不管他走多遠;抬起頭;都能在星空裡看見她的雙眼”
大風鼓舞;她的身影早已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裡;聲音卻彷彿還在耳邊迴盪。
許宣摸了摸那又鹹又甜的嘴唇;耳頰如燒;恍惚如夢。不知為何;腦海中忽然又閃過小青與他唇瓣相接時;那雙頰霞飛、那羞不可抑的神情……心中登時痛如針扎。
這半個多月來;他時時會想起小青;尤其每次面對著情熱如火的蘇里歌;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和小青在一起的那些青澀而甜蜜的時刻;想起雙劍合璧時她似有若無的笑容;想起月色裡她如雪的身體;想起黑暗的石洞裡她的呼吸與幽芬;想起她欲拒還迎的吻;想起她淚水盈凝、傷心欲絕的眼神……
在此之前;他只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年;雖然喜歡說些半真半假的甜言蜜語;開些似懂非懂輕薄玩笑;卻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傾心歡喜;更不知道何所謂兩情相許。
直到他遇見蘇里歌;熱烈如火的蘇里歌。
有時夜深人靜;望見黑暗中那雙閃爍如星的眸子時;他突然會想;如果沒有遇見小青;他會不會喜歡上這個單純爽直的雪國少女呢?她不像小青那樣喜怒無常;更不像小青那樣心思難測;更重要的是;她永遠不會變成一條遍體寒鱗的蛇;吃人茹血;千夫所指……但不管他如何比較;只要一想起小青那雙似嗔似喜的眼睛;總會感到一陣窒息的疼痛與迷惘;意亂情迷。
不知她是生是死;身在何地?今生今世;是否還有相見之期?
海東青呀呀尖叫著;落在他的手臂上。他定了定神;解開纜繩;搖劃雙槳;撐著那獨木舟順流而去。不管是小青也罷;蘇里歌也好;終不過是兒女之情;比不上父母之恩來得重要。眼下最為緊要的;乃是儘快抵達“天鵝寨”;再乘船返回大宋;救出父母
浮冰跌宕;大河滔滔。兩岸盡是茫茫雪原;還有那一片片灰白斑駁的森林。連綿的雪山在雲霧中若隱若現;雪鷲盤旋。偶爾見到一大片鹿群;在前方河邊低頭喝水;聽到海東青的叫聲;立刻驚慌逃散。
許宣視若不見;只是一下接著一下;奮力划槳;恨不能給這艘船插上翅膀。每過半個時辰;方鬆開雙槳休息片刻;躺在船上;看著上空極速飛舞的雲層;任由木舟順流而行;而後又運足真氣;繼續全力划船。
到了傍晚;雪花又開始一朵朵地飄舞起來;寒風猛烈;前方灰濛濛一片;亂石越來越多;碰在船底;咄咄有聲。他擔心撞壞木舟;當下將纜繩系在岸邊石上;坐在篷裡狼吞虎嚥地吃了些醃肉;躺下休息。
半夜醒來;雪已經停了。月亮懸在空中;將四周照得一片明亮。水波搖盪;船身起伏;整個世界彷彿只剩下了他;以及立在船舷上的那隻海東青。他聽著風聲在船篷的縫隙間激嘯;聽著海東青悽苦的啼聲;忽然悲從心來;感到一陣莫名的不祥恐懼。
第一卷人間世 第一百八十一章 狹路
如此週而復始;全速划行;到了第四日午後;河面越來越寬;浮冰漸少;岸邊的積雪也越來越薄;露出些許斑駁的黃綠色。南邊的山峰形如怪獸;綿延數里。按照蘇里歌地圖所示;距離“天鵝寨”應該不遠了。
許宣精神大振;正想吃點醃魚;繼續前行;海東青忽然呀呀厲叫;在他肩上跳來跳去;極為煩躁。接著又聽空中傳來幾聲怪叫;抬頭望去;心中猛地一凜。只見幾隻醜陋的巨鳥抓著幾個血淋淋的東西從東邊急速飛來;定睛一看;更是汗毛直乍。
那些怪鳥所抓的;竟然是幾截被撕扯斷裂的殘屍其中一個乃是被劈成一半的人頭;左臉已經沒了;右臉瞪著眼睛;猶自凝結著驚駭悲怒;死不瞑目。
那幾只怪鳥瞥見他;碧睛兇光大熾;立即拋落屍體;尖嘯著朝他俯衝撲來。許宣“一陽指”已初有小成;氣箭疾彈;“噗噗”連聲;打得眾鳥痛啼亂舞;沖天飛起;在他頭頂盤旋了片刻;又悻悻地掉頭朝東飛去。
海東青在船舷上不停地徘徊跳躍;振翅尖叫;似乎仍頗為不安。
許宣從河中撈起半截短肢;凝神端看;心中突突亂跳;暗想:“若地圖示註無誤;這兒距離‘天鵝寨;最多不過十里。這些屍體血肉淋漓;死了不過個把時辰;難道‘天鵝寨;發生了什麼劇變?”
然而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