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反倒更覺熱鬧。兩人趁著遊興,繼續混在人流裡,七折八轉,又不知穿過了多少街巷。
許宣腹中“咕咕”叫喚,忽見左前方酒樓上題著“醉仙樓”三個大字,想起曾聽許府中的食客說過,成都“醉仙樓”除了有八樣名菜冠絕天下,還有獨門秘方釀製的“荔枝綠”,傳說就連呂洞賓也曾在此喝得酩酊大醉,流連不去。
身上雖無分文,但此處距離“仁濟堂”甚近,想來可以用堂號記賬。當下拉著白素貞上了酒樓,在二樓找了張臨窗的桌子坐下,一氣點了太白鴨、東坡墨魚、玉糝羹等八樣名菜,又加了幾樣冷盤與一壺“荔枝綠”。
酒樓里人頭聳動,觥籌交錯,極為熱鬧。幾個穿著薄紗胡裙的波斯歌姬翩翩起舞,用生硬的漢語唱著豔曲小調,口哨、叫好聲不絕於耳。她們每唱一句,幾個喝醉了的漢子就怪腔怪調的回答一句,引得一片鬨笑。
白素貞臉上暈紅,轉頭望向窗外。夜色沉沉,十里紅燈,想起峨眉的幽靜夜色,有如隔世。秋波流轉,忽然“啊”地一聲低吟,凝望著街對面的一塊橫匾,道:“許公子,你……你已經到啦。”
但見對面高牆大宅,銅門緊閉,兩尊石獅怒目眥牙,威風凜凜,橫匾上“仁濟堂”三個鎦金大字在紫紅燈籠的映照下閃閃發光,頗為醒目。
許宣勉強一笑,心中更覺惆悵。其實黃昏時他們已經路過此處,只是當時他裝作沒有瞧見,此刻卻不能再視而不見了。
堂倌動作麻利,很快就端來了幾盤冷菜與一壺“荔枝綠”。酒香醇厚,聞之慾醉,那些冷盤也花色新奇,讓人望之食慾大開。
但許宣此時卻渾無胃口,只夾了幾筷子,便吃不下去了。反倒是白素貞嚐了幾口後,甚覺新鮮,每樣都吃了些許,就連“荔枝綠”也淺啜了兩口,暈霞滿臉,映著搖曳的燈火,更顯嬌媚。
許宣喉中一陣窒堵,心旌搖盪,多麼想不顧一切地抱住她,輾轉品嚐那兩瓣柔軟溼潤的紅唇呵!
然而他不敢。倒不是因為害怕再捱受幾個眼冒金星的耳光,而是因為相處越久,對她便越加愛慕尊重,反而不敢、不忍也不捨得再對她妄加輕薄。
他強忍住交湧的五味,斟滿酒杯,正想著該和她說些什麼告別之語,要如何邀請她再來臨安遊玩,忽聽窗外傳來一片喧譁。
第一卷人間世 第四十三章驚變
強忍住交湧的五味,斟滿酒杯,正想著該和她說些什麼告別之語,要如何邀請她再來臨安遊玩,忽聽窗外傳來一片喧譁。
只見街上人群分湧,一列青袍道人迎面走來。有男有女,個個頭戴七星黑冠,斜背長劍,衣角上繡著北斗圖紋,瞧其服飾裝扮,應當是茅山上清派的道士。
當先那道人高高瘦瘦,身穿五色雲霞帔,長眉入鬢,細眼似閉非閉,似醒非醒,顧盼之間,偶有精光電掃,令人凜然生畏。
許宣再往後望去,心中陡然一跳,險些驚撥出聲。那道人身後跟著一個身形窈窕的黃衣少女,姿容秀麗,眼波流轉,驚惶、羞怯而又悽傷,赫然竟是葛長庚的外孫女李秋晴!
白素貞與他對望一眼,又驚又喜,這道士多半就是茅山上清派的輔教宗師朱洞元了。
李秋晴既已與朱洞元相遇,是否意外著小青也已逃過妖后的追擊,完成葛長庚臨終所託了呢?
白素貞低聲道:“許公子,這裡人多眼雜,你待在此處等我,我去問問就來。”不等許宣回答,便已翩然起身,飛快地出了酒樓,擠入人群,隨著那些道人朝南邊的長巷走去。
許宣追之不及,又沒有銀子結賬,正遲疑著是否留在此處等她,又聽有人高聲道:“讓開,讓開!”
只見十數騎飛馳而來,在“仁濟堂”大門前倏然停住。**個官兵翻身下馬,大步朝宅門走去,“咚咚”地大力叩門,高聲喝叫。
周圍行人紛紛繞行,許宣一凜,暗覺不妙,這些官兵氣勢洶洶,難道“仁濟堂”出了什麼事兒,得罪了官府?
酒樓上的人們紛紛圍到窗前,指指點點,低聲議論。他凝神聆聽了片刻,卻沒一人知道原因,都在胡亂猜測。
目光瞥處,忽然瞧見斜對街的茶樓窗欄上,倚著一個極為眼熟的紫衣男子,長眉美髯,正笑眯眯地凝視著仁濟堂的大門。
九鼎老祖楚柏元!
許宣心裡猛地一沉,又驚又怒。這妖孽明明應當在峨眉山上,為何竟會到了成都府?
靈光飛閃,突然記起當日上峨眉山時,自己曾當著玄龜老祖的面自報家門,在梵音谷破解明心禪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