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比朗先生在福班聖十字教堂,您在城堡主塔樓的門口。”
“要兼程趕來?”
“盡你們的馬的腳力趕來,可是別讓人起疑心,也別招搖。出巴黎時,各隊走不同的城門:德·夏拉勃爾先生走布代爾門;德·比朗先生走聖殿門;您的路程最長,走直路,就是說走聖安託萬門。”
“好的,先生。”
“其餘的命令都在這三封信裡。出發吧。”
聖馬利納鞠了一個躬,轉身想走。
“順便說一句,”盧瓦涅克又說,“從這兒到福班聖十字教堂。您愛跑多快就跑多快;可是從福班聖十字教堂到城門口,要放慢步子。離天黑還有兩小時;您有足夠的時間。”
“好極了,先生。”
“您都聽明白了?要不要我重複一遍命令?”
“不用,先生。”
“一路順風,德·聖馬利納先生。”
盧瓦涅克拖著馬刺回到裡面的套間去。
“第一隊十四個人,第二隊十五個,第二隊十五個,明擺著埃爾諾通沒算在內,也不屬於四十五衛士了。”
聖馬利納趾高氣揚,像一個身份重要但是一絲不苟的人那樣去執行任務了。
他離開萬森,嚴格按照盧瓦涅克的吩咐跑了半小時以後,已經騎馬過柵欄門了。
再過一刻鐘,他到了四十五衛士的宿舍。
這些先生中,大部分已經在他們的房間裡聞到了晚飯的香味,晚飯的菜餚止在他們的廚娘各自的廚房裡冒著熱氣。
這會兒,高貴的拉迪爾·德·夏旺特拉德燒好了一盤胡蘿蔔燉羊肉,加上許多香料,也就是說是按加斯科尼風味燒的,這盤佳餚,米利托爾也幫過忙,也就是說他拿一把鐵叉戳過幾回,看看羊肉和蘿蔔燒的火候如何。
這會兒,佩蒂納克斯·德·蒙克拉博靠他那個奇怪的跟班相幫著,他那個跟班稱他為“你”,而他卻稱跟班為“您”,我們是說,佩蒂納克斯·德·蒙克拉博正在施展他的烹飪手藝,給幾個在他這兒搭夥的同伴燒菜,他組織的這個伙食團有八個人搭夥,每人每餐交五個蘇。
德·夏拉勃爾先生吃飯從來不讓人瞧見;你簡直會以為他是生來不食人間煙火食的神話人物。
不過他長得那麼瘦,叫人不免要懷疑他是否果真是神祗。
他看著同伴們吃早飯、吃午飯、吃晚飯.好似一隻不肯討食吃的驕傲的貓;可是畢竟他肚子是餓的,為了解解饞,他舔舔唇髭。不過話得這麼說,每逢有人請他吃東西,——難得有人請他吃東西——他總是拒不接受,他對人說他最後的一口食物還在嘴裡,而這最後一口食物起碼也得是小山鶉、野雞、石雞、肥雲雀、松鶴餾餅和美味的魚。
就著所有這些佳餚,他還照老規矩得喝上大量西班牙和愛琴海的名酒,諸如馬拉加葡萄酒、塞普勒斯葡萄酒和敘拉古葡萄酒。
這一夥人,正如我們看見的,全都在隨著自己的心意來花費亨利三世陛下的錢。
而且,我們可以根據每個人的小房間的佈置來判斷他們的個性。有些人喜歡花,在窗臺上放個缺了口的粗陶瓷缸,種著乾瘦的玫瑰或者發黃的輪鋒菊;也有些人跟國王一樣,喜歡畫兒,雖說他們沒有他那麼靈巧的剪畫本領;還有些人真像議事司鐸一樣,在他們的住所裡有個女管家或是侄女什麼的。
德·艾佩農先生曾經悄悄地對盧瓦涅克說過,四十五衛士不住在盧佛官裡,他可以閉上眼睛少管管,盧瓦涅克就閉上了眼睛。
然而,只要號角一吹,他們每個人就都成了嚴守紀律的軍人和奴隸,縱身上馬準備接受任何命令。
冬天八點就寢,夏天十點就寢:不過只有十五個人是整夜安睡的,十五個人和衣而寢,隨時準備跳下床來,還有十五個人根本不上床。
因為還只有下午五點半,聖馬利納看見這些人誰也沒睡,個個都有世界上吃勁最足的美食家的好心情。
可是他一句話就叫他們誰也吃不成。
“上馬,先生們!”他說。
他撇下大多數受難者,讓他們為了這個緊急情況去忙亂,只對德·比朗先生和德·夏拉勃爾解釋了命令。
有些人一邊束腰帶、穿胸甲,一邊往嘴裡猛塞幾口,還灌下一大口酒;另一些人的晚飯還沒準備好。老老實實地在那兒裝束佩掛。
唯獨德·夏拉勃爾先生,一邊在系懸著劍的腰帶的扣針,一邊嘴裡說早在一個多鐘頭以前就吃過晚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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