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我覺得這兩匹馬是想叫我摔斷脖子。”
不過,聖馬利納像是要讓自己的傲氣消掉一點似的,不時朝那邊車門看看盧瓦涅克,盧瓦涅克對榮譽已經司空見慣,對這種榮譽也就看得很淡漠了;聖馬利納覺得這位紳士神色安詳,舉止威武而又謙和,反而比福出一副好漢架勢的他更顯得英俊,想到這兒,聖馬利納想要剋制自己點兒;但沒過一會兒,他幾個念頭一轉,虛榮心又極度地膨脹了。
“大家都看得見我,都在看著我,”他說,“大家在問,這個陪伴國王的幸運的紳士是誰呀?”
照這樣前進的速度——這說明國王的擔心是沒有來由的——聖馬科納的幸福還可以延續很久,因為伊麗莎白的那兩匹馬,套著綴滿銀飾和纓絡的沉甸甸的馬具,架著大衛(大衛:古以色列王國國王(公元前十一至前十世紀)。據《聖經,記載》他統一猶太各部落,建立王國,定都耶路撒冷。)運神的約櫃時用的那種挽具。向著萬森的方向非常緩慢地前進著。
可是由於他得意過了頭,事情就來了,彷彿上天要給他一點警告,壓壓他的興頭似的,來了這麼一樁叫他大為掃興的事情;他聽到國王提到埃爾諾通的名字。
在兩三分鐘裡,國王有兩三次提到這個名字。聖馬利納每次都傴下身子想對這個撩得他心裡癢癢的謎一探究竟,他那副模樣可真值得一看。
可是,就像所有撩人心癢的事物一樣,這個謎不是讓一件什麼事,就是一陣什麼聲音給打斷了。
國王發出一聲叫喊,不是因為把畫上的哪兒剪壞了一點,大為傷心,就是那條名叫master Love的寵犬明擺著在那兒撒嬌,好似看門狗一般吠個不停,國王正極其溫柔地吆喝它閉嘴。
結果,從巴黎到萬森,埃爾諾通的名字國王至少提到十次,公爵至少提到四次,可是聖馬利納還是沒有能夠弄明白先先後後這十次都說的是哪門子事。
他尋思——人們總喜歡自己騙自己——那不過是這麼同事:國王呢,是問那年輕人幹嗎好幾天不在,而德·艾佩農呢,是在說他不在的理由,或許是猜想的或許是真實的理由。
終於萬森到了。
國王還有三個罪孽要剪。於是,他以這麼一樁要事為由,一下車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裡了。
外面颳著凜冽刺骨的北風;所以聖馬利納往一個大壁爐旁邊舒舒服服地一坐,準備先暖和一下身子,然後趁著暖意睡上一覺,不料這時盧瓦涅克把一隻手搭在他的肩上。
“您今天值勤,”他用命令的口吻說,用這種口吻說話的人平時都習慣於服從,輪到他發號施令的時候他也就知道怎麼叫別人服從,“您下回再睡吧:來,起立,德·聖馬利納先生。”
“只要您吩咐,我可以連續熬半個月的夜,”聖馬利納回答。
“我很遺憾,身邊沒有一個人可以差遣,”盧瓦涅克說,一邊還四下裡瞧瞧,做出找人的樣子。
“先生,”聖馬利納接住他的話頭說,“請您不必再找別人;只要您吩咐,我可以一個月不睡覺。”
“哦!過可用不著,您放心吧。”
“要做什麼事,先生?”
“騎上馬,回巴黎。”
“我隨時都可以出發,我的馬喂料時沒有卸鞍。”
“那很好。您一直跑到四十五衛士的宿臺。”
“是,先生。”
“到了那兒,您把所有的人都叫起來,不過除了我這就要告訴您的三個隊長以外,誰也不能知道去哪兒和去幹什麼。”
“您這頭幾道命令我一定照辦不誤。”
“還有,您把這些先生中的十四個留在聖安託萬城門,另外十五個留在半路上,餘下的十四個由您帶到這兒來。”
“您就放心吧,德·盧瓦涅克先生;什麼時候從巴黎出發?”
“天一黑就出發。”
“騎馬還是步行?”
“騎馬。”
“帶什麼兵器?”
“全帶上:短劍、長劍和手槍。”
“穿胸甲?”
“穿胸甲。”
“還有什麼命令,先生?”
“這是三封信。一封給德·夏拉勃爾先生,一封給德·比朗先生,一封給您。德·夏拉勃爾先生帶第一隊,德·比朗先生帶第二隊,您帶第三隊。”
“好的,先生。”
“這三封信要到鐘敲六點時才能就地拆看。德·夏拉勃爾先生得在聖安託萬門看他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