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宜人的書房裡,雖說看不出一點王家奢侈排場的痕跡,從視窗望出去卻可望見一片片沿著河岸伸展的茂盛的草地。
高大的樹木都是柳樹和懸鈴木,儘管它們避住了河道,但是當河水像神話中的仙子似的從樹葉叢中露出,或者在南方的驕陽上金光點點、熠熠生輝,或者在午夜的月光下宛如一匹銀色的緞子的時候,你看了不免心醉神迷。
書房一邊的窗戶就對著這片迷人的景色,遠處是連綿起伏的岡巒,白天在陽光下稍稍有些耀眼。但到了晚上,極目望去只見一派清澈明淨的淡紫色調;另一邊的窗戶對著城堡的庭院。這樣兩邊採光,東邊和西邊有兩排相對的窗戶,一邊是紅色的,一邊是藍色的,當充滿生機的曙光或是初升月亮水浴潔的藍色清輝灑向這個房間時,它真是美極了。
更吸引希科注意的,應該說不是自然景緻的美色,而是亨利作為日常起居場所的這間書房的佈置。事實上,機靈的使節似乎要在每件傢俱上找出一個字母,尤其是因為把這些字母仔細拼擾來就能得到那個謎底,那個他長久以來所要尋找的,特別是在來這兒的路上苦苦尋找的謎底。他就更加集中注意力地尋找了。…420…
國王帶著慣常的好性子和永不消失的笑容,坐在一張鹿皮面的大扶手椅上,椅子上的飾釘是包金的,但是垂下來的邊卻是一條布做的。希科照他的吩咐,把一個馬紮,或者說一張矮凳移到他畫前坐下,這張矮凳用的是一樣的面料,一樣的裝飾。
亨利盯住希科看,眼裡含著笑意,這我們已經說過,但同時又有一種會讓廷臣覺得很不自在的專注的神情。
“您會覺得我很好奇,親愛的希科先生,”國王終於開口說,“可我實在沒有辦法;好久以來我一直以為您死了,所以儘管您的復活給我帶來了極大的喜悅,我還是沒法叫自己相信您真是個活人。您倒是說說,為什麼一下子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哎!陛下,”希科以慣常的隨隨便便的口氣說,“您也是一下子從萬森消失的嘛。各人的消失,有各人的辦法,或者說有各人的需要。”
“您還是比誰都機靈,親愛的希科先生,”亨利說,“憑這一點,我相信我不是在對您的幽靈說話了。”
接著他用一種嚴肅的神情補充說;
“好啦,咱們不談機靈不機靈,言歸正傳怎麼祥?”
“如果這不會太累著陛下的話,我悉聽吩咐。”
國王眼睛裡射出光芒。
“太累著我!”他說。
接下去,他換了一種聲調:
“是的,我在這兒是一天比一天衰弱了,”他很沉靜地繼續說;“但是我只要什麼事都不做,就不會覺得累。而今天,亨利·德·納瓦拉的身體這兒那兒地活動得不少,可是國王的腦子還沒有動過呢。”
“陛下,聽到您這麼說,我感到很高興,”希科答道;“作為一位國王兼您的親戚和朋友派來的使節,我負有很微妙的使命來面見陛下。”
“那就快說吧,因為您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陛下……”
“先把國書給我吧,我知道這是沒用的虛套子,既然來的是您;可是我想讓您瞧瞧,我最說是個貝亞恩的鄉下人,還是知道當國王的職責的。”
“陛下,我請求陛下的原諒,”希科回答說,“我的那些國書,都讓我給拋進河裡,丟在火裡,灑向天空了。”
“為什麼呢,親愛的希科先生?”
“因為,一個人作為使節到納瓦拉來,他的旅途是跟去里昂買布料不一樣的,如果一個人還有那份招災惹禍的榮幸,攜帶著國王的親筆信,那他就得冒死在半路上的危險。”
“確實如此,”亨利用他那再好不過的性子說,“路上不安全,在納瓦拉,咱們錢不夠,只好把自己託付給鄉下人的誠篤了,好在他們不怎麼愛搶東西。”
“瞧您說的!”希科嚷道,“他們都是溫順的羔羊,是小天使,陛下,可是隻有納瓦拉是如此。”
“啊!啊!”亨利說。
“是啊,一出納瓦拉,就會碰見狼和禿鷲圍著每樣獵物打轉;我就當過獵物,陛下,我遇上過我的禿鷲和狼。”
“好在它們沒把您啃光了,我很高興地看到這一點。”
“見鬼!陛下,這不怪它們!它們是盡力而為了。不過它們發現我挺難對付,連我的皮都傷不著。可是,陛下,請您允許我不再談旅途的詳情,這些都是題外的話,咱們還是來談國書吧。”
“不過,既然您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