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給我添老大的麻煩。所以,我要有點遠見的話,就得防著會碰上這麼個愛打聽的人。特別是那位博羅梅先生,他要是沒有給我準備下點什麼,那就算我有眼不識人。
“第二點。”
“當時希科在亨利國王跟前討個差使的時候。他想要的是什麼呢?安靜是他的目的,然而,希科這就要去攪得納瓦拉的國王跟王后做冤家對頭。這不是希科該做的事,希科一日把這些顯赫人物弄得彼此反目以後,自己也就成了他們的死敵,再不能活到八十歲這個高齡了。可以肯定,那只有更好,一個人只有在年輕的時候活著才有樂趣。但是那也得防著給德·馬延先生捅一刀。不,凡事都有你來我往,這是希科的信條。因此希科要繼續他的旅行。不過希科是個機靈人,他會小心從事。所以,他身邊除了錢不會帶別的東西,這樣萬一有人殺掉希科,也不致連累別人。這樣,希科就要把已經開始做的事做完,也就是說把這封寫得挺漂亮的信從頭到尾譯成拉丁文,把已經記住三分之二的這封信完全記到腦子裡去;然後他要買一匹馬,因為說實在的,從居維齊到波城,靠兩條腿來走實在是太遠了。不過在做所有別的事情之前,希科先要把他朋友亨利·德·瓦羅亞的信撕得粉碎,像撒屑末似的把它們撒出去,一部分撒在奧爾日河裡,一部分讓它隨風飄去,剩下的就撒在地上,撒給我們的土地母親,她的胸膛是一切事物的歸宿,哪怕那是國王乾的蠢事。等希科做完他已經開始做的事……”
希科打住話頭,來把撕信的計劃付諸實行。於是,三分之一的碎片撒進河裡順流而下,另外三分之一隨風飄去,最後的三分之一撒進了專門為此而挖的一個坑裡,這個坑希科是用帶在腰間的一把工具挖的,它既不是短劍又不是刀,但有時既能派短劍的用場又能派刀的用場。
做完這件事以後,他繼續說:
“希科這就要謹慎小心地重新趕路,到可愛的高爾貝依城裡去吃頓晚飯,因為他的肚子在咕咕叫了。暫時,還是來看看,”希科繼續說,“咱們決定要做的拉丁文練習吧;我想咱們能做出一篇挺不錯的翻譯。”
突然希科停住了;他剛才發現,自己不能把盧佛官這個詞兒譯成拉丁文;這叫他大為惱火。
同樣,他只能把Margot(Magot 是“瑪戈”的法文拼寫法。)這個詞加上個拉丁文詞尾勉強譯誠Margota,就像前面把Chicot(Chicot 是“希科”的法文拼寫法。)譯成Chicotus一樣,因為要譯得好些的話,是應該把Chicot譯成Chicot,把Margot譯成Margot的,可那又不成其為拉丁文而成了希臘文了。
至於Margarita(Margarita 是“瑪格麗特”的愛稱,可譯作”瑪格麗塔”。),他想也不去想它;翻譯,照他看來,是不可能確切的。
希科滿腦子是拉丁文,一路上盡在為語言的純正和西塞羅(西塞羅(前106—前43):古羅馬政治家、維辨家和哲學家。著述廣博,今存其演說和哲學、政治論文。其文體流暢,被譽為拉丁文的典範。)風的用詞煞費苦心,就這麼不知不覺地走到了高爾貝依這座舒適的城市。果斷的信使沒看幾眼聖斯皮爾教堂的奇觀,而對一家烤肉鋪的形形色色的奇觀卻看了個夠,這家鋪子散發出令人垂涎的香味,飄蕩在古教堂的周圍。
他的那頓豐盛的晚餐,我們就不細寫了;他在旅店馬廄裡買下的那匹馬,我們也不想多費筆墨;那樣做無異是給我們自己加上一項過於繁重的任務,只要說這麼一點就夠了:那頓晚餐之長久和那匹馬之蹩腳,要是我們頭腦稍有發昏的話,是足夠讓我們寫上幾乎一部書的。
三十五 四方刮來的風
希科騎著他的小馬,這匹馬要負載這麼個大個子,也算得筋骨不錯了;他在楓丹白露宿了一夜,第二天就折向右行,一直到了一個叫奧日瓦爾的小村莊。他巴不得能在這一天裡再趕幾法里路,因為他看上去希望遠遠地離開巴黎;可是他胯下的那匹馬開始經常要絆倒,所以他認為他必須停下來了。
再說,他的眼睛儘管平時訓練有素,這會兒卻沿著大路還是什麼東西都看不清。
一路上,行人、火車、城關似乎都不曾給他添過半點麻煩。
可是,希科雖然很安全,至少表面上很安全,卻並不因此就認為太平無事了:其實,讀者想必也知道,再沒有人比希科更不相信、更不滿足於表面現象的了。
於是,在自己就寢和讓人安頓那匹馬之前,他把整個旅店仔仔細細地察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