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儘管他遁跡人世,可仍然愛著他的國王,他感到國王在未來的事件中將面臨跟他曾經為國王防範的危險相類似的危險,他就毅然決定以鬼魂的身份出現在國王面前,這樣做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向國王預言未來。
德·馬延先生即將來到的結論是包含在儒瓦約茲被情婦趕出門這個事實裡面的,希科以他猴子般的聰敏,猜到了這個結論,把它亮了出來。我們已經看到,這個結論使得希科從幽靈的身份變成了活人的身份,從預言家的地位變到了使臣的地位。
既然在我們的故事中有些可能顯得蹊蹺的地方都已解釋清楚,如果讀者們願意的話,那就讓我們回過頭來再說希科打盧佛宮出來以後的情形,讓我們跟著他走到他在比西路口的那幢小屋去吧。
十七 小 夜 曲
從盧佛宮回家,希科並沒有多少路要走。
他走下陡峭的河岸,獨自駕起小船開始往塞納河對岸劃去;這條小船原是他從奈斯爾塔邊的河岸划來,繫泊在盧佛宮荒涼的河堤邊的。
“奇怪,”他一邊划著槳,一邊望著盧佛宮的窗戶說——其中有一扇,也就是國王房間的那一扇,還亮著燈光,雖說這時候夜已經很深了;“奇怪,這麼多年過去了,亨利還是老樣子;別人發胖的發胖了,傴僂的傴僂了,死的死了,他呢,只不過在臉上和心頭添了幾條皺紋而已;總是那麼個性格,軟弱而又優雅,怪僻而富於詩意;感情又總是那麼自私,向別人要求的總比別人所能給他的多:向冷漠的人要求友誼,有了友誼又要求愛,有了愛又要求忠;不幸的國王,可憐的國王,他有了這一切,卻比他的王國裡任何人都憂鬱。事實上,我相信只有我曾經探測過這個放蕩與悔恨、瀆神與迷信的混合體,正如只有我才瞭解這個盧佛宮——有多少寵臣經過盧佛宮的長廊,走向他們的墳墓、流放地和被人遺忘的角落;正如只有我才可以撫摸這頂王冠而不致身罹重罪,只有我才可以玩弄這頂叫多少人心頭燃燒起慾火,直到叫他們燒痛指頭的王冠。”
希科發出一聲嘆息,這聲嘆息倒不是憂傷的,而是很有哲理意味的;他猛力划動雙槳。
“對啦,”他驀地又說,“國王沒跟我提起旅行要用的錢。這種信任是看得起我的表示,因為這證明我仍舊是他的朋友。”
希科不出聲地笑了笑,這是他的習慣;隨後,他劃了最後一槳,把小船駛上細軟的沙灘,讓它擱淺在那兒。
他打了一個只有他才解得開的結,把船頭系在一根木樁上,在那個民風淳厚的年頭(我們這是就比較而言),這麼一來就夠可靠的了;他向住所走去,我們知道,這住所離河岸才不過火槍射程的兩倍距離。
他走進奧古斯丁街,平日到了這樣夜深的時候,這個街區已經很寂靜,可是這一天卻聽見一片器樂聲和人聲,十分和諧悅耳,他不由得怔住了,感到十分驚奇。
“難道這兒有人結婚?”他首先是這麼想;“見鬼!我只剩下五個鐘頭好睡,現在儘管不是我結婚,我也沒法再睡了。”
走近一些以後。他看見這條街上零零落落僅有的幾幢房子的玻璃窗上閃耀著強烈的亮光,這亮光是由年輕侍從和跟班們手裡拿者的一打左右火把映成的;同時另外還有二十四個音樂家,在一個發狂似的義大利人的指揮下,正在拼命地拉著、彈著、吹著、敲著他們的古提琴、古豎琴、古曼陀林、列貝克琴、小提琴、小號和鼓。
這群喧鬧的人整整齊齊地排在一座房子面前,希科不無驚奇地認出,那正是他的房子。
指揮這次作戰的將軍沒有露面。在他的部署下,音樂家和侍從們一個個全都把臉轉向羅貝爾·布里凱的房子,眼睛盯著視窗,彷彿他們全都僅僅是為了這麼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幾個視窗才在呼吸,才在生存和活動似的。
希科瞧著這個場面,聽著這片喧鬧聲,目瞪口呆地過了好一會兒。
隨後,他用兩隻骨骼粗大的手往大腿上一拍。
“嗨,”他說,“準是搞錯了;這麼大動干戈決不會是衝我來的。”
再走近一些以後,他混入了那些給小夜曲引來的看熱鬧的人群,仔細地往四下裡打量了一番,深信火把的亮光是在照著他的房子,正如所有悅耳的音樂聲是朝這所房子送去的一般:在這一群人中沒有一個人看對面的房子,也沒有一個人看兩邊的房子。
“沒錯,”希科自言自語,“這還真是衝我來的;會不會有哪位我不認識的公主碰巧愛上我了?”
不過這個假設儘管讓人挺得意,似乎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