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銳來了。進門後交給了曉雪這個月的三百塊錢,還給家裡買了一大兜水果。“丁丁這月的錢,晚了幾天。那天我來過了,姜醫生在,我就沒上來。”他說著,注意看曉雪的表情,曉雪沒表情。
鍾銳只有跟丁丁說話。“嗬,這小人兒真威風!”
丁丁擺弄著手裡的變形金剛,頭也不抬:“它是火焰神。姜醫生送的。”
姜醫生送的。姜醫生跟這個家的來往已如此緊密了。鍾銳咬了咬嘴唇:“丁丁想要什麼玩具,爸爸給你買!”
“我想去動物園。”
鍾銳看了看錶:“去動物園?現在不行。小動物們都下班了。改天,改天爸爸早點上幼兒園接你,咱們去。”
“我要和小朋友們一塊去!我從來沒和小朋友一塊去過動物園!”
鍾銳問曉雪:“怎麼回事?”
“幼兒園組織去動物園,明天。”
“小朋友都去!媽媽不讓我去!”
“為什麼?”
“還得交錢。”曉雪解釋。
“交多少?”
“十塊。”丁丁說。
鍾銳有些生氣:“交嘛,總不至於十塊錢都拿不出來。”
曉雪對丁丁:“丁丁,上你屋裡玩去!”丁丁不動,曉雪嚴厲地:“丁丁!”丁丁只好走,曉雪關上門。
“十塊錢是拿得出來,可是家裡一個月一共才幾個十塊錢?我現在的狀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一個月才給三百……”
“我每個月還要付房款……”
曉雪擺擺手:“丁丁一個月的托兒費就是一百八!”
鍾銳隱忍地:“不是還有存款嗎?”
“慢說咱那點存款,就是再多出幾倍,一月月地只出不進沒幾天就得光。”
“只出不進是暫時情況。”
“也是現實情況。丁丁說話就上學了,上完了小學上初中,高中,大學,那得多少錢?看報了沒有?今年考重點中學差一分得交三萬!錢就是孩子的前途。”說到這,曉雪停了停,“今天既然說到這了,乾脆都說出來。丁丁的撫養費,一個月三百,不行。”
“多少才行?”
“至少五百。”
鍾銳忍無可忍:“你那位醫生呢?”
曉雪眼瞪圓了:“未必你要指望別人來養活你的兒子!”
鍾銳感到難以置信地看曉雪:“我是在講這個理!”
“講什麼理?一個月三百現在夠幹什麼的?五百,必須五百!”
“曉雪,你怎麼……是那位醫生教你的,必須把你前夫的最後一滴油都榨出來才算完?”
“隨你怎麼說,撫養費的事,咱們今天一定要定下。”
“這早在離婚時就已經定下了。”
“但是不夠。我可以不吃肉不吃蛋不吃水果,丁丁不行,他正長身體,需要營養,還有別的方面,需要很多。”
“要不這麼著,你一個月給我三百,丁丁我帶。”
曉雪被噎得說不出話。
鍾銳輕蔑地看她一眼,開門出去:“丁丁,來,爸爸跟你玩兒!”
曉雪以手加額,指甲蓋緊頂額頭,幾乎滲出血來,她全然不覺。
鍾銳開車行駛,忽然看到前方路邊走著的一個人像是姜學成,而挽著他的那個女人絕對不是曉雪。他開車過去,在路邊停下。那兩個人過來,男的的確是姜學成,女的很漂亮,有些面熟,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鍾銳開門下車。
姜學成看到了他,一陣慌亂,想扭臉裝沒看見,已來不及了,“姜醫生!”鍾銳叫他。
姜學成只好站住。“你好。”又結結巴巴道,“這是我……妻子。”
鍾銳猛然想起在何時何地見過這個女人。他把姜學成拉到了一邊。
“怎麼回事?”
“我跟夏曉雪……已經結束了。”
“為什麼?”
“一個男人不能沒有事業……”
“啪!”一記耳光打斷了姜學成的辯解。“你也算是男人!”鍾銳打罷說完揚長而去。
姜學成的妻子高叫著“抓流氓”追了上去,被姜學成一把揪住。
“別……”
“你到底做了什麼虧心事!前幾天被綁架不讓報警,今兒又不明不白地捱了巴掌不敢吭聲……”
“他們是病人,病人的家屬,病人死了……”
“病人死了就打醫生,還有沒有公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