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哥哥總是特別的照顧我,才要親自動手。不過,聽柴房僕人說,那小柴屋裡的柴存放了快一年了,潮氣很重,剛才翻柴出來時,還翻出好幾條蜈蚣。要是讓府裡的小姐妹們幫忙去做那些事兒,恐怕要被嚇得夠嗆。”
話說到這兒,冷意又揚了揚手中拎著的被褥,朗聲說道:“有些力氣活,就該男人來做。”
青薔聞言心中一暖,終於完全放下了剛才那種警惕中蘊著懼怕的心情。同時,她還默默提醒自己,不要再總糾結心思在剛才看見的那‘東西’上,不要沉溺於思考那些森然之事。
轉念想想,自家老爺身為一朝丞相,雖然地位極高,但在他用權決策時,難免會有人不服氣、嫉妒,繼而起禍心。十家將伴在老爺身邊,偶爾需要拔刀除禍,也是為了保護老爺。護主之忠心,再正常不過了。
雖然十家將成員都是練武的出身,但仔細一觀察,就會發現,他們也並非是只知動武的粗人。他們對家主忠心,對自家兄弟也是心存關愛。
當然,還有像冷意這樣心思細膩的人啊!
見冷意說話間語調毫無遲滯,一派率真模樣,青薔也已不再猜忌他。
待心神冷靜緩和下來,青薔倒是顧慮起他話裡提到的那間非常潮溼的小柴屋。琢磨了一下後,青薔叮囑道:“太潮溼了就不要立即住進去,小心黴溼氣味傷身。”
“還是薔兒姐心細。”冷意眨眼一笑,“我聽姐姐的,今晚不住進去。”
……
冷意話裡提到的五哥和七哥,前者姓季,如其名字那般,排行十家將第五。後者姓田,其實青薔應該對這個人有點印象才對。因為她幾天前才見過這個人,田七正是那天岑遲去京都內城西南角的那處廟宇時,負責一路上護送的兩人之一,
除了與冷意比較熟絡,青薔並不能分清十家將中其他九個成員的名字樣貌。剛才她沒有機會靠近柴車細看,所以才會忽略了有過數面之緣的田七,也錯過了一次她能看見十家將陰暗面的機會。
剛才她所揣測的森然之事。事實的確夠森冷。
出了史府後門。季五與田七二人拉著柴車穿街過巷,來到城南的垃圾山附近。
整個京都在商業發展繁盛的同時,也生出每天都有大量垃圾拋棄的現象。清理之後還需要一個輸出口堆放。不過垃圾山的主要成分還是建築垃圾,一時難以徹底剷除出內城地域。而垃圾山長久立於此地,漸漸形成其獨特的‘垃圾文化’。…
垃圾山的一角,除了表面看上去一貫的骯髒形象。內裡也是罪惡的存在。
罪惡的根源便在於,堆停在這裡的垃圾。除了民生活動造成的廢棄物,還有廢棄的生命。
如果不是不遠處,時不時有那小廟裡的鐘聲和誦佛聲傳出,只怕城南要因為位於垃圾山這一個角落裡的的罪惡。而空城半闕。
垃圾山旁那汪無名的湖泊裡,湖水常年呈現幽碧色。以前湖邊的沼澤常常吞噬路人,死難尋屍。便有流言相傳,那湖水之所以是幽碧色。正是因為它是人間往生池的象徵。
這種流言擴散到民間,傳來傳去,漸漸造成了兩種現象。除了被動的被沼澤吞噬掉生命的人,有些想不開的人也會主動來這地方,卻不是故意去踩沼澤,而是故意去跳湖,以命一博,祈盼獲得好得輪迴。
後來沼澤被填,沼澤裡的淺水被推到湖區堆積,使這無名的湖泊水面升高,但是殺人沼澤的消失削弱了流言,反而使跑到湖邊尋死的人變少許多。
但龐大的湖泊與總也清理不了的垃圾山中間,又冒出了另一種地域,便是棄屍場。
京都原本嚴令禁止隨意丟棄屍體,沒有錢安葬逝去親人的人可以到衙門領取補助。南昭皇帝以離自己最近的這片腳下土地為他執政後,首個代表他的治國策略之樣板,京都官民秩序經過近十年的管理與控制,時至如今,在京都地界絕對不會出現人死幾天還得不到安葬的情況,
而若巡城隊在街上看到無聲死去的流浪乞丐,自也會將其遺體送到城南義莊裝殮埋葬。義莊每年都接受朝廷的物資支援,有義務料理這些事務。
可儘管南昭設立了這些周全的法度,並也得到十分有效率的落實執行,但這些都是對成年人而言的待遇,而死屍之中還存在另一種異類,那就是死嬰。
無論是難產死在母親腹中,還是剛出生時憋死的,或者還有更殘忍的死……總之這類屍體最難處理,而且是連義莊都不願意接收的死亡遺體。
有一種亙古難散解的傳說,說嬰靈三魂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