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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顧悅怡的臉上,定定的,瞅著她。

“阿姨,這些年,您怎麼能安眠?”她的聲音,清晰而沉著,“怎樣安眠?”

顧悅怡精雕細琢的眉,此刻,有些彎曲。

“換了我,真是做不到。我會夜夜輾轉,寢食難安。”自端抬手,拂了一下額前的劉海,“我媽,您是不是覺得她特別笨?真笨啊,竟然會被您騙成那樣。可這會兒再想想,她也真聰明。能早早的擺脫你們。這些年,她真沒懷疑過什麼?我看未必。跟你們如斯糾纏,才是真的毀了一生,不值得。你們的愛,太可怕了。把能毀的,不能毀的,都毀了。阿姨,那還是愛嗎?”

自端喘了口氣,定定的看著顧悅怡。

她也不是等著顧悅怡的答案。她知道顧悅怡不會回答。她也不需要顧悅怡的回答。她站起來,走回到惟仁,輕輕的,將錢包放在他的枕邊。

“別提醒我什麼時候該走,別提醒我,我有家,我有丈夫。我知道,我知道的比任何時候都清楚。”

久久的,屋子裡是死死的寂靜。

“自端。”顧悅怡開口。

“別叫我的名字。”自端打斷了她的話,“什麼都別說。有什麼話,留著,去跟爸爸說。”

又是死死的寂靜。

自端一瞬不瞬的看著惟仁,頸下,那蜿蜒的痕,觸目驚心。她的心在疼。她伸手,從他耳邊,往上,分開他的發,隱藏的傷疤,交錯在一起,紫紅色的,蚯蚓一樣……她給他掩好了被子。

就這樣。惟仁,就這樣。這些你不想讓我看到的疤痕,我都不看。

可是,這些年,你是怎麼忍過來的?

你跟我說了那些,只是冰山一角對不對?

我只顧得了自己痛,只顧得了自己……可是惟仁,不管你是怎麼樣的,你就是我當初認識的那個惟仁。一直都是。

自端握住惟仁的手,貼在自己的下巴上。

顧悅怡緊緊的咬著牙關,心裡亂麻一團。自端的態度,自端的話,逼得她心裡生出一股恐懼……似乎,一種難以掌控的狀況正在發生。

她要怎麼辦?

她好想衝過去,拉開自端的手,不讓她碰惟仁,不能讓她碰惟仁!

顧悅怡心裡有一股叫囂著的力量在橫衝直撞……

正文 第七章 木與石的偎依 (二十九)

病房門突然響了兩下,顧悅怡猛省。她看向門口,只一瞬,立即站了起來,下意識的瞥了一眼自端——此時自端也已經看清楚來人,她張口叫了聲“六姨。”慢慢的把惟仁的手放下,起身。倒比顧悅怡還要鎮定許多。

進來的竟然是佟鐵河的六姨關友松。她身後,是惟仁的生父,皇甫欽。

關友松顯然也沒料到眼前的狀況,她發了會兒怔,轉頭看了一眼皇甫欽,皇甫欽點了點頭,“這是孩子的……”他有些尷尬,臉上不由自主的漲紅。關友松伸手攔了一下他的手臂,轉臉先跟顧悅怡打了個招呼,稱呼一聲“嫂子”。

顧悅怡這下真的是呆住了,她沒想到,會有這般巧合。關友松叫她,她有些機械的她應著,不知所措。

就關友松沒理會她,而是轉頭對皇甫欽說:“皇甫,你存心的還是怎麼著?咱們是什麼交情,你到這程度才和我說?這回要不是因為野村不放心,知道孩子回國,特意讓孩子帶著病例來找我,咱得什麼時候才碰面?”她微微皺眉,語速很快,看著皇甫欽老臉通紅,也不忍心再說,倒跟著嘆了口氣,“你啊……我說這些年,你怎麼一直……算了不說這些。還好這回孩子沒事,要是有什麼事,你死一萬遍去吧。”

“友松……”皇甫欽說不下去。有什麼好說的?他在孩子面前,是罪人了。六年前,惟仁出車禍,生死未卜的時候,顧悅怡想辦法通知他,他才趕到東京,那段難熬的時間,他是怎麼過來的?那之後,他又是怎麼過的?他不能細想。此時只有慶幸,他雖不能親手救惟仁,野村和友松,這兩位他在美國念研究所的同學,都是神經外科的頂尖專家。

關友松知道眼下這裡狀況錯綜複雜,一時她是理不出個頭緒來的,索性笑著說:“放心,孩子交給我。好吧?我的成績,雖然比不過野村那傢伙,可是比你是強多了吧?給你們家小傢伙開個顱還是沒問題的。”

堙皇甫欽還好,顧悅怡和自端聽到這話,原本已經很難看的臉色,變得更灰暗。

關友松都看到,她仍是笑,“沒那麼嚴重……哎呦,這會兒我這也是剛下手術,累的要死,被老同學這一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