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回家吧。”白玉蘭說的家其實是他們臨時租住的房子,就在金馬車劇場後面那條長長的小衚衕裡。
天上月明星稀。父女倆快到家門口時,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幾聲槍聲,頓時劃破了長夜的寧靜。
雷天鴻一愣,停住腳步,說:“不知又出什麼事了?”
白玉蘭嘆了口氣,說:“爹,身逢亂世,我們管不了那麼多,進屋……”卻見一條黑色人影,從衚衕口跌跌撞撞地飛奔而來,到了他們身前,只說了句:“日本人在追殺我……”就一頭栽倒在地上,暈了過去。只見他渾身黑衣,黑布蒙臉,右手死死地捂住左肩頭,指縫間鮮血流淌。
雷天鴻連忙扶起蒙面人,說:“被日本人追殺,應該不是壞人。蘭兒,快來幫忙。”
白玉蘭遲疑了一下,說:“最好先弄清他的身份……”扯開蒙麵人臉上的黑布一看,失聲驚叫起來,“爹,是武少爺,怎麼是他。”蒙面人竟然是武雄。
槍聲越來越近,眼看著就要到衚衕口了。父女倆來不及多想,開啟家門,合力把武雄抬進家中,連忙把門關上。不一會兒,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跑過。直到外面沒什麼動靜了,父女把武雄抬進內堂,讓他躺在床上。撥亮油燈一看,武雄面如金紙,牙關緊咬。撕開他左肩的衣服,肩頭五道爪痕深可見骨,觸目驚心。
雷天鴻替武雄清洗了一下傷口,拿出他自制的傷藥敷了上去。“啊”的一聲,武雄痛得清醒過來。白玉蘭連忙捂住他的嘴,說:“武少爺,小聲點,日體強盜就在外面。”
武雄見到白玉蘭十分意外,但馬上就明白過來,說:“原來是大叔和白小姐救了我,萬分感謝!我這就走,不能連累你們。”掙扎著就要下床。
雷天鴻嘆了口氣,說:“武少爺,我們也不管你是什麼人,看在你每天給蘭兒送花籃的份上,我們不能見死不救。你現在出去,等於是送死,還是安心留在這裡養傷吧。”武雄看著雷天鴻和白玉蘭父女,想了想說:“那好吧,只是要麻煩大叔和白小姐了。”
武雄的傷足足養了半個多月,才漸漸癒合。白玉蘭每天晚上依然去金馬車獻藝,白天守在武雄的身邊照料他。武雄見多識廣,又能說會道,無論什麼事都能把白玉蘭逗得哈哈大笑。不知不覺中,兩個年輕人的心貼在了一起。
這天午後,雷天鴻替武雄換過膏藥,見他傷口處的新肉已經長成。笑著說:“武少爺身強體健,這傷好的真快!”
武雄感激地說:“大叔和白小姐的救命之恩,真不知該怎麼報答了?”
白玉蘭抱著把琵琶走出來,說:“最不喜歡聽你說客套話了。”坐在床前的椅子上,輕輕地彈起琵琶來。
武雄聽了一會兒,說道:“白小姐,這把琵琶不是你平時演出時用的那把吧?聽起來音色更好。”
白玉蘭點點頭,說:“不錯,我用的琵琶雖然全是我爹親手做的,不過我最喜歡這把,給它取名‘銀琵’,捨不得拿出來表演用。不知武少爺聽出了有什麼不同?”
武雄說:“這把琵琶‘尖’、‘堂’、‘松’、‘脆’、‘爆’五種音色豐潤飽滿、寬洪堅實,富有金石之聲;應該是以紫檀作背料,銀絲為弦,感覺是六相二十四品……不對,應該是八相三十品。可是聽我義父說,能做出這種琵琶的人,除了他老人家外,只有他師兄才有這手藝。”
雷天鴻“哦”了一聲,說:“請問你義父的名諱是……”
武雄說:“我義父名叫曹震元,不知大叔是否認識?”
雷天鴻和白玉蘭同時“啊”了一聲。雷天鴻激動地說:“曹震元是我的師弟,你是他義子?真是太好了!師弟他已經失蹤十年,我帶著蘭兒四處賣藝,就是為了打聽他的下落。以前聽人說他落入日本黑龍會的手中。”
雷天鴻和曹震元同門學藝,製作琵琶。曹震元由友人引薦,加入光復會(光復會是蔡元培於1904年在上海成立的革命團體)。在一次暗殺日本特使的行動中,不幸身陷敵手。
武雄高興地說:“原來是師伯和師妹,真是太好了!”但目光馬上黯淡下來,又說,“我義父他老人家確實落入日本黑龍會的手中,後來被同志們救出,留在我家養傷,收我為義子。可惜他受的傷太重,熬了四年後,終於還是走了。他老人家臨終前,還囑咐我要設法找到師伯呢。”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琵琶恨(中)
雷天鴻聽到曹震元的噩耗,心中好一陣難過。看著武雄說:“有你這樣的義子,師弟也該瞑目了。賢侄,我們既然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