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缸子較難烘乾的濁水,我在這裡生活了14年。
從一個腌臢的孩子到一個醜陋的少年,我是一尾小魚兒,昏天黑地地遊遊著……
從四、五歲開始,我老爸就開始給我講英雄的故事了,這是我們村裡最最良好的教育,別的孩子是斷然受不到的,因此我和他們略顯不同。嚮往強力的孩子開始尋找比他更如小的孩子,我逼迫著姑姑家的孩子讓他承認比我小,喊我哥哥,做他的“哥哥”從而獲取一點兒高於他的*。事實上我總被更多的孩子欺侮得如驚弓之鳥。我是懦弱的,我總是被動的進行最後捍衛尊嚴的反抗,而且總以失敗告終。
我已經開始矛盾了。
這樣的教育環境糟糕透頂,環境毫不溫馨,自己也沒安全感。現實對於我過早地打擊和排擠,使我痛苦地認為自己是極不重要的局外人,是頭不勇敢的犟頭驢,一個無人保護的野鴨子,一個什麼都學不會的劣等生,自信從來沒有在我的童年生過根。在我的記憶中我是個笨孩子,不久我便以2分和0蛋的成績被父親帶回家。父親要親自教育我,從此我對學校對老師沒了概念,父親對我總是暴跳如雷,冷言相諷。我知道,我做的不好,極不好,我無藥可救,我完全是倔強不服管教的“硬頭釘”,現在母親還這樣叫我。可是那時聽起來,絕不是現在這等親暱,那時候,我討厭極了別人對我的任何評價。我討厭母親,現在母親聽說我當時竟然那樣怨她,她表現出驚訝和難言的後悔,小心翼翼地問我,現在還怨她嗎?這種表情讓我無比心酸,哪能呢?
我盲目地背叛著父親的管教,可是父親是唯一管教我的人。後來我的散漫便是我背叛的結果。任性,我認為主要是在性格塑造的過程中得了“感冒”,是種盲目的逆反心理。我行我素,似乎是維持其尊嚴的有效手段。
我有點悲哀,我一方面譴責自己,一邊瘋玩,任意地輕視任何我不想看起的人,具有這樣性格的男孩子是討人厭的,沒有人欣賞這個不可理喻的壞孩子。可是,我渴望家人的疼愛。不過,我從沒有表示出過來這種願望,我不知道,我的敏感是否來源於此。
七歲那年,我成了父親私立學校的唯一學員。當天參加開學儀式的只有三人,父親、叔叔和我。(叔叔是父親最好的朋友,他們這種友好的關係一直維持了以後近20年,現在他們之間已經有了很大的膈膜,彼此都不願見對方。)
青春斷代史 3(2)
當時的我無法體味叔叔父親二人的心境,只記得他二人很興奮,似乎是種新事業開始了。
我們家房子共四間父親騰出西邊兩房子做了我的教室,東邊的兩間是我、姐、弟和父母五人的家,教室兼作我和弟的臥室,沒有颳風下雨的威脅,不用跑路,睜開眼,跳下床就算在學校 了,不過讓人孤單的是我沒有同學,這種情況延續了好幾天。
第一天,父親掛了一塊不到一平米的小黑木板在牆上,說:“這是黑板。”我坐在一塊粗糙的長條木板做的課桌旁邊,對嚴肅的父親認真的點了一下頭,我的啟蒙教育開始了。叔叔當時站在旁邊,我已經忘了他的具體表情。父親為我佈置下作業,就留下我,和叔叔一起到東屋說話去了,我興奮地攤開書,開始第一堂自習。
再給我留下記憶的是,第三天,我們村裡一個跟父親要好的鄰居送來了他的兒子,要做我的第一個同學。他叫陸橋,他很膽小,是個膽小鬼。當陸橋被父親牽來的時候,顯得很無奈。他屁股還沒坐穩當,他父親就高聲大噪地數落他的罪狀:他是個笨蛋,固執,從來不聽話。總之極為不屑地否定了他是個好孩子這個事實。陸橋木然地聽著,我偷眼瞟他,他卻只是木頭似的坐著。聽到他父親的評論,我對陸橋也不屑不起來,老鴰落到豬身上,顯然我已忘了,我也同樣糟糕,大家都不怎麼樣。果然,父親接過話茬說起了我那令人難忘的成績:小暮也是個白搭的貨,語文和數學一個2分一個0蛋。父親還說他很失望,對我無可奈何。我十分尷尬,忙收起來看陸橋的那種眼神,低下了頭。
我之所以記得這些細碎瑣事,實在因為無法忘記那種被當眾奚落的尷尬。家長對列舉孩子的罪狀,往往樂不知疲,其言語裡的譏諷讓人惱怒,我討厭死了這種看不起人的語氣,為此我和父親發生了無數次的衝突,並且決不示弱,因此也吃盡了苦頭,父親在對待我的抗議上是很粗暴的,他沒有對我分析過道理,至少在我記憶裡,他幾乎沒有用過間接的方式,表示他對我的看法,我當時怕並討厭父親。我不是父親的對手,沒有人來維護我的尊嚴,我自己也不能,這是我的感覺,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