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歸燕,何當共賞。
我與他,這樣的瞭解這樣的相契,可我卻不知,原來我們是隔水相望。
我站在這邊,他站在那邊,中間是清澈的透明的如鏡的水,我們將彼此看得清晰明瞭,我們心喜心悅,可是……我們是站在水的兩邊,我們在兩個不同的世界!
紅樓隔雨相望冷。
少時讀到這句詩時我總感嘆如畫,卻不想今日竟是親歷其中。
我孤燈獨立,看他布衣獨劍,高岸如山。
不知什麼時候,二哥來了,他白衣上濺滿鮮血,他大步走近雲潮,然後一拳狠狠落在他的臉上。
“你竟敢算計!你竟敢將玄兒當作除敵的誘餌!我們蕭家如珠如寶的女兒竟被你雲潮當作一件物什!”
二哥怒不可止,可這一刻,我卻是無比的冷靜而清醒。
我提著那盞琉璃燈,任細雨飄搖,任寒風颯颯,我漠然的看著二哥的憤怒,看著他失態的咆哮……我還在想,二哥素來冷情,做了二十幾年的兄妹,我從來沒有見他發過火動過怒呢,今日總算見到了。
“是的,我算計了。”
這一聲比不得二哥的怒吼響亮,極其平淡的散在細雨中,隨著寒風那麼清晰的送入耳中。
我身一顫,雨霧迷漫,眼前一切開始朦朧,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利用隨暮雨要親手殺你的心思將她引來燕歸樓,我利用你大哥、二哥對你的維護之心得到了都統府的十二將,我在這裡設下埋伏擺下陣法將隨教精英斬殺殆盡,因為隨暮雨、隨教是我爭奪武林帝主的強敵!”他的聲音那樣的有條不紊,那樣的冷然如水,“蕭玄,我算計了你。”
“你……”二哥氣結的聲音,“玄兒待你情深若此,你竟然利用她。”
“我不需要感情,我只要做這天下第一人。”這聲音依然是平淡的,沒有絲毫起伏,就好似四大皆空的僧人每日裡無波無緒的誦經聲。
“荒廖!”二哥的怒叱。
他不緊不慢的,平心靜氣的道:“那是你的認為。而我,我要統領這個江湖,我要做群雄俯首的武林帝主。這是許多人嗤之以鼻的名利之爭,可那是我自小就定下的目標,無論中途要經歷什麼,無論會得失什麼,我都會一直走下去,絕不半途而廢。”
“蕭玄,我是喜歡你的,這世間我唯一喜歡的人就是你。”這聲音啊比這風這雨更冷。“可是我更喜歡天下第一的名號,我更需要《碧落賦》。”
碧落賦?那是什麼?蕭玄啊,枉費你自負才智,可在別人眼中卻是如此不堪!我心頭嗤笑著自己。
“要成為這武林帝主必要有絕世的武功,我們風霧派的不傳之秘《碧落賦》便古今無敵。江湖上少有人知,便是本派也僅數人知曉,除了師祖練成外再無第二人。我請師父傳授我,師父問我‘知道習《碧落賦》要付出何種代價嗎?’,我答知道且要學。師父說‘歷代以來,習《碧落賦》的弟子不知幾多,初之皆謂無悔,可半途悔者多多,不過落得個終身未成又或是怨悔絕命的下場。你自小便隨為師上山,已然十二年過去,人世的奼紫嫣紅百媚千妍你不曾經歷,為師不想你也有那一天。所以,你下山去吧,為師給你三年的時間,三年後你回來,若依不戀紅塵繁華俗世花月,為師便傳你《碧落賦》’。”
碧落賦,碧落賦,你是什麼東西?我蕭玄才貌絕代竟不如你!
“君不見昆吾鐵冶飛炎煙,紅光紫氣俱赫然。”他彈劍沉吟,雨霧淡薄,我看到最後一縷鮮血滴下,劍身又如一泓秋水,那秋水中卻漾著一線輕紅,清豔中蘊一份冷煞,“這柄寶劍名‘鳳痕’,數百年前它隨‘鳳王’風獨影征戰天下締建東朝帝國,數十年前它隨‘凰王’風惜雲掃蕩瘡痍終結亂世,這是一柄功勳輝煌的寶劍,怎能沉埋於世。所以我下山來,看紅塵永珍,賞風花雪月,可我無動於衷。直到那一日我見到你,我看到那一局玲瓏,那一刻,我知道世間終有我不能抗拒的。”
他抬步,跨過隨暮雨的屍身,緩緩走來,細雨將他的臉洗得極清,眉色如墨,形容如水。
“蕭玄,我遇到你時真的動心了,可同時我也知道你就是我的障,你就是我的試煉,我舍你,便得願。而現在你看清了嗎,和武林至尊之位,和傳世功名比起來,我舍的便是你。我甚至還能將你作餌置於險中用來斬除我前路上的敵人!”
我靜立,痴然看他,那眉,那眼,那人……是我傾心鍾情的,卻在這一刻,讓我心冷如寂。
“你要當武林帝主又有何不可,我一直認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