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潮。”我喚,卻不知要說什麼。
他回頭,雨夜裡,那雙眼睛卻那樣的亮,“我不會有事,你也不會有事。”
“果然情意綿綿啊。”隨暮雨的聲音裡有著妒與恨。
“隨教主,雲潮恭候多時了。”雲潮立於園中,鎮定如昔。
“我也等著殺蕭玄多時了。”隨暮雨將手中燈往牆上一掛,身形一展,直往園中飛來,屋宇上站著的六道人影也掛了燈跟著飛起,可假山前卻似被什麼擋住了,他們身形極怪異的一扭,然後落回原處。
“你果然又擺了陣法。”隨暮雨冷笑,“我還真沒那能耐破你的陣,我也更沒那耐心。”說罷,手一揚,有什麼東西飛出,然後“轟轟!”數聲巨響,園中假山全部夷為平地。
“原來這幾日不見你來,是向花家弄火雷彈去了。”雲潮見假山被毀眉心微微皺了皺。
“雲潮,我怎麼會不知你呢。”隨暮雨幽幽嘆息,身形飛縱,直往我而來。
一道劍光將她阻下。
“你果然不會讓我那麼容易殺了他。”隨暮雨眸光深深的看著雲潮,手下卻也沒閒著,手腕一翻,彎刀便如雪月割向雲潮,而另外的六人此刻也全往雲潮圍去,手中彎刀毫不留情的揮出。
我遠遠看著,心仿被什麼揪得緊緊的,不想看,卻又不敢閉眼,就怕剎那間,便再也看不到他。
一陣冷風吹過,掛在屋簷上的燈一陣搖晃,園中光線暗了一些,可園中那刀劍之光卻依閃爍奪目。雲潮一劍獨對七人,我不懂武功,看不出誰厲害,只是看雲潮臉上依是一派從容,想來是他的武功更高罷。
遠處刀劍相擊的尖銳聲不時入耳,偶夾著幾聲慘嚎,想來隨教還來了許多的人,就不知二哥和十二將他們如何了?
隨暮雨幾次要向我衝來,卻都被雲潮長劍所攔,倒是另外的隨教人卻沒有一個向我衝來,只是全力圍攻雲潮。看了半晌,我忽然明白,隨暮雨她是要親手殺了我,所以那些人不會來攻擊我,而云潮對她又是何其的瞭解,所以他放心我站在這兒。這麼一想,我仿不勝這細雨陰涼,全身哆嗦了一下。
“哼哼,你們給我抓了蕭玄。”忽然聽得隨暮雨一聲冷喝,她手中彎刀揮灑銀芒耀目,“只要不取她性命就是。”
聽得她這一聲吩咐,便有一人棄雲潮而向我衝來,只是才走不到三步,身後一道劍光又將他拖回。
“既然如此,也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但聽得雲潮冷冷一語,猛然劍光大增,仿有數道銀龍盤旋,頓時整個庭園急風乍起,寒意瀰漫,一陣尖銳的兵戈之聲,數柄彎刀飛出,然後幾聲悶哼,便是數道人影倒地,緊接著隨暮雨一聲痛叫,園中刀光散去,劍芒消失,地上躺著六具屍身。
“雲潮……”隨暮雨喚著這個名字,那樣的複雜糾結,撫著的右臂縷縷鮮血直流,那曾被大哥鐵箭洞穿的手掌又滲出嫣紅,眼睛死死盯住提劍矗立的雲潮,劍上滴著鮮血,有她的屬下的,也有她自己的。
“你太自負了。”雲潮淡淡的說道,他側身對著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覺得他的聲音是那麼的冷冽,仿似冰一樣。
雨,還在下著,絲絲綿綿,無止無竭。
“郎心似鐵,可憐妾身不由己。”
隨暮雨輕聲念著,驀地,一道刀光划起,仿要劃破濃夜,仿要劈開蒼穹,那樣的絕烈無回……那刀光落向……
“雲潮!”
我大叫,衝上前去,剎時卻被一道劍光震閃了神魂,仿有雷電劈開了天地,萬生萬物盡歿其中!
我呆呆站著,傘落在了地上,只有琉璃燈還緊緊抓在手中。
劍,盡沒入隨暮雨的胸膛。
那個為他歡為他悲、為他生為他死的女人!那個做盡一切也只盼能於他心頭留一點印記的女人!
最後得到一柄刺穿她胸膛的劍!
“縱……入……阿……鼻……還……念……妾……心……”隨暮雨伸出手撫上雲潮冷漠如雪的臉。
他神容靜然,慢慢抬頭,目光穿透冷峭細雨穿過生死之界就這麼直刺刺的看進我的眼,冷酷的無情的充滿殺氣的眼神。
隨暮雨的身體慢慢軟倒,緩緩轉頭望向我,嘴角勾起一個嘲弄的笑容。
剎時,我恍然明白,然後一股冰冷的寒意直從心頭冒起,一絲一縷的慢慢的緊緊的將我籠罩。
細雨濛濛,冷風瑟瑟,紅樓靜立,我與他,相望,隔著風隔著雨隔著屍隔著刀劍隔著鮮血,彼此遙望。
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