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佩服董氏敢於擅自開口的勇氣,不約而同地往她指的地方看去,只有一個空空如也的座位,何當歸併不在她的座位上。離那張座位最近的郭小姐嚇白了臉,擺手說:“不是我,不是我……”
“你!”
一個公公嗓突然喊道:“你去哪裡?沒聽清李大人的吩咐嗎?”
於是,園裡園外的人都看見了,出園子的唯一門邊,站著剛剎住腳步的單薄身影,不是何當歸又是誰!毛氏的血的教訓還歷歷在目,何當歸居然又一次觸犯,不管那張雪梅圖被盜跟她有無關係,她都有大麻煩了!許多人這樣想道。
☆、第712章 何當歸的麻煩
攔住何當歸的是名普通的東廠黑衣衛,沒有首領宦官李大人一般的解決問題的魄力,在他喊話的同時,何當歸直接就走出園子了。
對所有人而言,知府夫人的慘死還歷歷在目,這麼做簡直是在“頂風作案”。何當歸是向天借膽,還是她已經嚇得神志不清楚了?董氏、宋知畫等人不約而同地冒出這般想法。
果不其然,那位李大人面色一冷,周身的煞氣隔著十幾丈就颳得人臉上肉疼。他縱身一躍,攔住了何當歸的去路,橫了面前的人一眼,問:“你作甚。”
不帶語氣的三個字,聽到別人耳中,等於是“你完了”、“你找死”、“有什麼遺言就趕快交代了吧”之類的意思。膽小的郭小姐嚇得癱在椅子上,雙眼盯住何當歸的背影,預備要在四分五裂的一幕出現之前閉眼。
似乎,沒有意識到危險降臨的只有何當歸本人。她一指前方的地面,淡淡應道:“哦,她受傷了,我是大夫。”
李大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那裡躺的是毛氏的丫鬟,跟毛氏一起受了他的刀,可還沒斷氣。周圍的人卻倒抽冷氣,何當歸莫非是想救那個低賤的丫鬟?她不要命了,人家東廠李大人親自砍掉的人,等於變成了閻王爺的下酒菜。何當歸縱有郡主之名傍身,但跟東廠一比就不夠看了,連多數的公主、郡王都沒有同東廠叫板的資格,更別說她了。
李大人從染血的丫鬟看回何當歸的臉,一張沒有多少血色的面容,五官精緻如畫,很少表情,既沒有畏懼神色,也不帶賭氣或憤慨的成分。
這樣淡漠的一張臉下藏著一顆什麼樣的心,才會在直面東廠黑衣衛的情況下,為一隻螞蟻出頭?他真想剖開看看。剖心挖肝,一向是東廠人的拿手絕活……
這時,地上的丫鬟抽搐一下,發出了聲音:“救我,我不想死,救救我。”
聲音低得就如爬蟲在叫,沒人覺得一隻蟲死了和活著有什麼分別,現在尋找馬皇后的雪梅圖才是第一位的。然而,出乎意料的,那位殺氣外露的李大人突然撤步讓開路,臉朝向另一個方向,彷彿是對何當歸放行的意思。
董氏發誓,就算是放行,她也絕對不敢走那條路,從那個可怕的宦官身邊透過。但何當歸裙裾一晃,就直直走過去了。
她慢慢走近李大人,兩人擦肩的一瞬間,園子裡的人都清楚看見了刀光閃動的一道痕跡。有人低呼,有人屏息,有人暗笑,還有人……從樹上掉下來?
當刀光閃過之後,何當歸併沒有什麼損傷,又往前走了幾步,在那個汩汩流血的丫鬟面前蹲下,先翻看了她的左右眼白,才給她施了兩針,血旋即止住。眾人也看清了,李大人的刀尖上挑著一隻死去的百靈鳥,那才是他出刀的目標。
李大人乜著何當歸的領口,領子包著的是一段細弱的雪頸,不過它的主人卻並非如此。
“你好,你很好。”他發出尖利的笑聲,像某種鳥的鳴叫,聽得人頭皮酥麻。旁人聽不懂他的話什麼意思,但總歸不是什麼好意思,跟那種人打交道。
園子裡的主位上,宋知畫看清了死在他刀尖上的鳥,突然抬手掩口,低低叫了一聲,“婆婆,那不是……”後面的話就說不下去了。
那隻百靈鳥,在他們家裡比大多數的人還尊貴,是關老夫人當家陪嫁帶過來的鳥,餵了數十年,傳到第二十代的“守護神鳥”。僅剩一雌一雄,大仔他們最愛逗著玩。居然,就這樣死了……
關老夫人的臉色難看得可以,卻冷冷瞟了兒媳一眼,制止她多言。
“她流血太多,地上溼氣重,得用門板抬去藥廬,立刻吃一副四紅補血散,靜養半個月,再晚了只恐性命難保。”作為大夫的何當歸得出了診斷結論。
她的話是對著空氣說的,周圍握刀的黑衣衛顯然不會聽她吩咐,而關家裡一群嚇破膽的丫鬟婆子,也沒人站出來幫忙。答話的,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