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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還是你晁錯惹出來的?你惹了禍,你就得有擔當。正如蘇東坡所說:“己欲求其名,安所逃其患。”然而晁錯卻反其道而行之,“以自將之至危,與居守至安;己為難首,擇其至安,而遣天子以其至危”,這就難怪不但袁盎主張殺他,就連其他大臣也主張要殺了(此忠臣義士所以憤怨而不平者也)。實際上,像晁錯這樣把安全留給自己,危險留給皇上的大臣,恐怕哪個皇帝都不能容忍。所謂“烈火見真金,危難見忠臣”,晁錯的這個餿主意,確實讓自己的“忠”大大打了折扣。

所以蘇東坡說:“當此之時,雖無袁盎,錯亦未免於禍。”相反,如果晁錯把危難擔當起來(己身任其危),親自率兵東向迎敵(日夜淬礪,東向而待之),不讓君王受到威脅和連累(使不至於累其君),皇上肯定會把他看作可以有恃無恐克敵制勝的依靠(則天子將恃之以為無恐)。那麼,就算有一百個袁盎,又能怎麼樣呢(雖有百盎,可得而間哉)?

這就是晁錯之錯了。他錯在急功近利,錯在專政擅權,錯在自以為是,錯在得意忘形,錯在只有雄心壯志,沒有大智大勇,只知一往無前,不知運籌帷幄。他太想做一個孤膽英雄了,不知道改革會有陣痛,成名要付出代價,再偉大的戰士也是需要後援的。

非常遺憾的是,這往往也是歷史上那些改革家的通病。難怪司馬遷要說:“語曰‘變古亂常,不死則亡’,豈錯等謂邪!”

我以此心對明月,奈何明月照渠溝。其實明月又何曾照渠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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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怎樣看“攻心聯”(1)

在2006年元宵節由中央電視臺《百家講壇》欄目播出的《品三國》第一集中,我根據自己的理解談到了成都武侯祠的“攻心聯”,認為此聯其實委婉地批評了諸葛亮的治蜀。此言一出,輿論譁然,甚至被斥為“硬傷”。是不是“硬傷”,可以討論。因為對於此聯的理解和解釋,學術界原本就有不同意見,並非眾口一詞。但當真要說清楚,也不容易。在一期電視節目裡說清楚,就更不可能。因此,我重新錄製了《品三國》的開場白《大江東去》,把這個問題暫時掛了起來。現在,五十二集《品三國》已全部錄完,該給大家一個交代了。

那就從頭說起。

我們知道,所謂“攻心聯”,是清人趙藩所撰,懸掛於成都武侯祠諸葛亮殿前的一副對聯。因為它的第一句是“能攻心則反側自消”,因此被後人稱之為“攻心聯”,也稱“能攻心聯”。成都武侯祠博物館編有對這一名聯的研究論文集,由四川科學技術出版社於2002年12月出版,書名就叫《“攻心”聯與趙藩》。所以,“攻心聯”這一簡稱,是研究者們發明的,且已為學界認可,不是誰的“硬傷”。趙藩撰寫此聯的起因和動機,也沒有爭議,就是以古論今,對當時的四川總督岑春煊進行勸諫。問題在於,趙藩的“以史為鑑”,究竟是以什麼史實為鑑?這就正如《“攻心”聯與趙藩》一書的《序》所言,關係到對蜀漢政權、對諸葛亮的基本認識和評價,而且“學術界存在著分歧”。為此,我們必須先來看看原文。

此聯的全文是:

能攻心,則反側自消,從古知兵非好戰;

不審勢,即寬嚴皆誤,後來治蜀要深思。

很明顯,這是批評,是告誡。而且,這些批評和告誡,就是針對岑春煊的。因為此人在四川的所作所為,恰恰就是既不能“審時度勢”,又不能“攻心為上”,自然是“寬嚴皆誤”。難怪岑春煊看完此聯後,臉色難堪,一言不發,趙藩後來也被貶到了永寧。但趙藩這個人,既是岑總督的老師,又是岑大人的幕僚。以這樣的身份,並不可以直接批評,只能借古人說事。那麼,“攻心聯”中所說之古人,究竟是誰?

標準答案只有趙藩能夠給出,可惜我們問不到。從這個意義講,任何學者的解釋便都是“猜測性意見”,任何人也都不能以權威自居,把不同意見說成是“錯誤”的。此其一。第二,正因為大家都是猜測,因此不能先定調子,設立禁區,相反必須解放思想。第三,即便是猜測,也不能想當然,必須講邏輯。怎麼講邏輯呢?先找關鍵詞,再行排除法。“攻心聯”的關鍵詞是什麼?有說是“攻心”的,有說是“好戰”的,有說是“審勢”的,有說是“寬嚴”的。這些都對。但我認為,最重要的,還是“治蜀”,因為它是寫給“治蜀者”(岑春煊)看的,講的也是“治蜀”的事。“後來治蜀要深思”一句,是結尾,也是點題、落實。所以,“治蜀”是此聯的關鍵詞,“攻心聯”也應該叫做“治蜀聯”才更貼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