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巫蠱之術最為帝王家忌諱,歷代巫蠱之禍之陰毒、慘痛還教人歷歷在目,阮素臣說完,底下又是一片喧譁。
許懷康望向眾人道:“前朝對巫毒有所誤解,以為是一種巫術,其實不然,巫毒也是一種毒,其中以金蠶蠱最為厲害,最難以滅除。而大帥生前所中的這種蠱更是由金蠶蠱最為基礎所研製而成,更為隱秘,中蠱之人會產生錯覺,導致情緒錯亂、心臟不堪重負而死。死狀與一般心臟疾病導致的猝死一般無二。
施毒之人正是因為如此,才有恃無恐,以為不會被發現,但他忘了,正是因為金蠶蠱的厲害,所以它才不易被滅除,縱然死後查不出任何異樣,但依舊會有少量殘留在人的排洩物中。故此,老夫才查了出來。”
阮文臣指尖死死地抵著指腹,眼珠子一轉,怒喝道:“竟有如此歹毒的東西,來人吶,立刻查出那個下毒之人,本帥一定要將他就地正法,以慰父親在天之靈!”
“大哥,為何直到此刻,你還要執迷不悟……”阮素臣望著阮文臣,目光清冷,但那絲清冷中卻始終是泛起一抹悵然,“下蠱毒害父親的人,正是大哥,不是麼?”
“住嘴!”阮文臣怒極,三步並坐兩步走下神壇,“四弟,你一口一個本帥是害死父親的兇手,本帥已忍你很久,本帥是阮家的正統嫡系子孫,是父親的親生兒子,從小跟隨父親在軍營長大,深得父親的親賴與真傳,怎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來?!”
他越說越理直氣壯,聲音不覺得響了:“何況,我身為嫡子,本就應該繼承父親的大業,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我何必多此一舉?倒是你——阮素臣!”
阮文臣說到最後,已是聲嘶力竭,亦沒有再稱呼阮素臣為“四弟”,而是叫了名字,那是因為,他心中實已大亂。在許懷康說出那尿壺的作用時,他其實心中便已知道,自己是疏忽了,而且是個致命的疏忽。
當時阮剋死後,他一心以為離目的不遠了,哪有功夫去關心那些?卻忘了,從前阮克生病之時,尿壺並非交給嚇人,而是由阮素臣親自去倒,他當時還曾暗自冷笑阮素臣裝孝順,但此刻想來,竟是後悔的恨不得撞死自己。
但此刻,他已不能回頭,無論如何也不能看著多日一來策劃的一切付諸東流:“你阮素臣,你娘是個什麼來路,別人不曉得,本帥還不曉得麼?那女人,曾是北地王的女人,是我們華夏的俘虜,而你,是個名不正言不順的野種!你平日道貌岸然、與世無爭,其實窺視這大帥的位子已久,如今見父親離世,便所以妖言惑眾,企圖謀反!你狼子野心!不,說不定,你跟你那娘是一路的,為了覆滅我們華夏而來!”
“少帥!”胡剛驚得一把扯住阮文臣的衣袖。
讓胡剛驚的不止是阮文臣將這一切說了出來,這件事在許多年前雖不至於是秘密,但過了那麼多年,重新翻出來,無疑會讓阮家成為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更是因為那一剎那,胡剛看到了阮素臣的眼睛。
在阮文臣說出了那樣一番話之後,那雙原本溫潤如玉、清風般淡然的眼眸裡,陡然間宛如暴雨前的天空,深霾的寒意一絲絲地蔓延開來,又如極寒的溫度凍結了一片春湖,破碎的冰魄扎著人心,竟是叫人不寒而慄。一瞬間,胡剛內心深處,竟有種從未有過的強烈不安。
貳佰零肆、硝煙四起
神壇上方的天空不知何時陰霾下來,四處肆虐的風將塵土與落葉捲起,迷離了人的雙眼,阮素臣的眼底彷彿春水結冰,絲絲縷縷的寒意蔓延全身,他盯著阮文臣,一字一字地道:“大哥不願承認你對父親所做的一切,那麼,大嫂現在又在何方?”
阮素臣一步步地走上臺階:“大嫂真的是失蹤了麼?還是被大哥關了起來?或者……已經不在了?!大哥想除去對你不利之人,結果大嫂念在昔日的恩情報信,使得大哥的計劃破滅,大哥惱怒之下殺了大嫂,對外宣稱大嫂不見了對不對?大哥又怕與日本國勾結之事被父親責怪,故意使用苦肉計,在門外長跪,目的是想讓父親念在父子之情心軟,你便得以藉此機會接近父親,實施你的計劃,你表箱看是有所悔過,其實,是想在那段時間向父親下蠱,對不對?!”
一字一字,咄咄逼人,再不復當年溫潤隱忍之態。
阮文臣瞳孔驀地收縮,一步步地後退,當阮素臣提及馬宛琪時,他下意識朝四下看去,想找尋馬副官的身影,但——沒有,幾個時辰前明明與他一同入神壇佈置一切的麻古管居然不見了!
阮文臣眼底驀地爆射出陰翳的光芒,手緩緩地摸向腰間,聲音猶如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