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
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發生過什麼事?會想起之前的一幕一幕,阮素臣深深吸了口氣,冰涼的空氣立刻充斥在肺腑之間:該不該告訴她?告訴她那個人為她付出了多少,告訴她自己為了勝利而所做的卑鄙的事?
曾經,她為了救那個人,寧願拋棄自由,決斷退路,而後來,那個少年亦為了她毫不猶豫地放手,舍掉自己最想要得到的東西。
他們兩人是那樣的默契,即使是處於生死,自由,慾望,這些普通人看來最難以抉擇的時刻。
那麼……心心相印。
而如今,她應當是自由了,海闊天空,再無羈絆,然而,她卻不惜千里迢迢從北地趕來南京,只為了邵九的下落……無邊無盡的苦澀在阮素臣的心頭蔓延開來,當燒酒乾脆的放手,毫不眷戀的拿出擁有的一切,只為了她的解藥時,他曾萬分的震驚,甚至絕望。
這些日子,他沒有再打聽寶齡的下落,用繁雜的事務來麻痺自己。他曾以為她是單方面的付出,在受到傷害,所以,縱然是用卑鄙的手段也要將她救出來,那樣的想法,是他唯一能將心中的猶豫、矛盾驅逐的力量。也只有這樣,他才會覺得自己無論用如何不堪的方式,都不為過。
然而,一切都倒塌了。他在他們中間,成了一個無謂的人。縱然寶齡與邵九隻見有那麼多的恩怨利益的糾葛,卻有一種強大的力量將他們緊密的聯絡在一起,那種力量,是他無法破壞的,是一個沒有缺口的完美的圓。他進不去。她亦……根本不需要他的救贖。
所以這些日子,他在軍中的大小事務上表現得更為穩重,亦能感受到所有部下對他的態度已越來越敬重,服從,然而誰也不知道他的內心,已徹底鎖了起來,正一點點的沉淪。
越傷痛越堅韌冷靜,越冷靜,卻越萬劫不復。
他本想就如此下去吧,就將那段情感深深地埋葬起來,永世不再過問。世人都以為他是贏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輸了,輸得體無完膚,輸得再沒有翻盤的機會。然而,當看到寶齡急切中透露著深刻擔憂的雙眸時,卻還是難以抑制的痛苦。
倘若,此刻讓她那麼擔心的人是他,那該多好?他控制不了這種想法,然後,另一個念頭又冒了出來,倘若,她知道那個人已經不在了,會如何?會痛不欲生吧?
不知為何,他心裡竟是有隱隱的痛快之感,明知不能這樣,卻無法控制自己,他忽的看著她,緩緩的開口:“你真的要知道麼?那麼,我告訴你。”
寶齡等了許久,才等到阮素臣開口,不覺神情一動,但阮素臣隨即的話,卻讓她跌入了深淵。
“你找不到他了。”
寶齡聽到了阮素臣緩緩的從嘴裡吐出三個字,她有些怔忡,茫然的望著他,重複了一遍:“誰?你說誰?找不到誰?”
阮素臣望著她,看著她的臉色一瞬間失去血色,彷彿著了魔一般,面無表情的道:“邵九,你或許再也找不到邵九了。”
是風吹過麼?阮素臣的聲音挺起來那麼冰冷,一字字傳入寶齡耳中,她手心一點點的蜷縮起來,劇烈的顫抖,不,是整個身體都在顫抖:“我不懂。”
“邵九曾來找過我。”說出了前面一番話,阮素臣的心已是徹底的堅硬、麻木,他的眉目間似乎再也沒有任何波動,彷彿帶著一張面具,只是用一種平緩的聲音道,“我們達成了協議。”
那日,邵九在他耳邊說的是:我已經和瞎了你的毒藥,那麼,可否陪我演一場戲?
他要他陪他演一場戲,一場讓駱氏深信,並毫不猶豫地拿出解藥的戲。
在阮素臣說不出話來的時候,他又緊接著道:“自然,不會讓你白白這麼做,你要的,我都給你,包括,我的命——你無須擔心我會耍花樣,因為我的命在你手上。而我……”
“我只要一樣東西。”他的語氣那麼平淡,“我只要她能好好的活下去。”
邵九早就知道,那盞茶中有毒,毫不猶豫的喝下,是我了讓那場戲更為逼真。邵九其實可以不用這樣,即使不這樣,阮素臣亦會想辦法拿到解藥。
但,那卻是最快速的方法。
倘若邵九當時沒有喝下那盞茶,他心中定會對他有所顧忌,猜測他這樣做,是否別有用心。就算他最終還是會答應,但能否順讓駱氏相信他們兩人已“和解”,從而拿出解藥,卻是未知數,更無法確定何時能拿到。
那些時間,對於他們來說或許並麼什麼感覺,然而對於中毒的人來說,卻是每分每秒都彌足的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