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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9)童年(1905…1917):父親之死(1)

1905年6月21日,一個男嬰誕生在法國巴黎一個海軍軍官家庭,他就是讓…保爾•薩特,40年後舉世聞名的作家和思想家。

總的來說,薩特的童年歲月是平靜的,因而也可以說是幸福的,但他的誕生首先招致的卻是不幸。隨著他的出生,他的父親開始害病,發燒和腸炎,拖到他1歲零3月時,終於不治而與世長辭。

好象父子之間有感應似的,在父親患病期間,小薩特也同時患有腸炎和發燒。兩個男子漢比著看誰病得更厲害。只是苦了小薩特的母親安娜…瑪麗,這個可憐的少婦來回奔走於兩個病人之間,身心交瘁,疲憊不堪。最後父親沒能挺住,而兒子倒挺了過來,看來小薩特的命是大的,當然也是硬的,因為在咱們中國人看來,這孩子克父,他的命是以犧牲父親為代價的,顯然是一不祥之物。

幼年喪父在中國人看來是人生一大不幸。而年近60歲的薩特回顧這一事件說,父親之死是他一生中的大事,它給母親套上了枷鎖,卻給了他自由。薩特在自傳《詞語》中用了這樣的語言來說明這事:“世界上沒有好父親,這是一個規律。但不要去譴責那些男人們,應該受到譴責的是那種陳腐的父子關係:生孩子誰都會,合理地教養孩子那是另一回事了。我的父親要是活著,他會用全力來壓迫我,不把我壓垮決不會罷休。幸虧他短命早死了。”

父親去世時薩特很小,完全不懂事,他對父親毫無印象。後來家中的環境也沒有讓他對父親增加什麼認識,他在自傳中用了一種調侃的似乎對父親毫不恭敬的口氣說,“這個死者生前灑了幾滴Jing液,算是為塑造一個孩子付出的一般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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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之死對薩特來說,最大的意義是給了他自由,因為再沒有一個類似父親的權威來管束他。父親死後母親生活無著,她抱著小薩特回到孃家。孃家父母對待這個成為年輕寡婦的女兒就像對小媳婦一樣。安娜…瑪麗在家中毫無地位,做任何事情都是小心翼翼,惟恐得罪了父母。因此,在小薩特眼中,她是毫無權威的,其地位跟自己沒有什麼差別。安娜…瑪麗要兒子做什麼事情,從來不強迫,總是說好話哄他去做。

薩特的外祖父施韋澤本來可以對小外孫扮演一個權威的角色,代替死去的父親來管束孩子,但他不願意這樣做。雖然他對自己的子女包括薩特的母親十分嚴厲,嚇得他們一個個戰戰兢兢,對隔代的孩子的態度卻像換了一個人。也許這祖孫倆有緣,在他看來,小薩特是上帝賜予他安度晚年的禮物,就像一個小寵物那樣。他對小外孫是百般愛撫,百依百順,寵愛有加,更談不上強制薩特做什麼了。

小薩特所在的家庭成員還有一個外祖母。外祖母有點神經質,倒是想嚴格管束小外孫,但這個家不是她說了算。有老頭子偏愛小外孫,她想管也管不了,最後只得罷手。

這樣,薩特自小就處於一種無拘無束的家庭環境,他得到的只有關懷和愛撫,沒有任何命令和管制。這對薩特一生的影響是巨大的。他在自傳中說:“我不是什麼頭頭,也從來不想當什麼頭頭。命令和服從其實是一回事。甚至最專橫的人也是以另一個人的名義,即以一個神聖的無能之人——他的父親——的名義發號施令,把他自己遭受過的無形暴力傳給後人。在我的一生中,我從不釋出命令;一下命令我就覺得好笑,也讓別人覺得好笑。這是因為我沒有受到權力的汙染,從沒人教我服從。”

由於無父而造成的家庭氣氛,以及外祖父在政治上的共和主義態度,在不經意間培育了小薩特自由平等的意識。薩特一生以探究人的自由問題為己任,他的哲學被稱為自由哲學,他反對任何形式的等級制,都跟他童年這種家庭環境有關係。

與自由意識聯絡在一起的,是他關於人的存在的偶然性意識。 喪父後他和母親寄住外祖父家,這跟在自己家中有根本區別。這一點薩特很小就感受到了。每當他玩耍時動靜大了一點,母親就會提醒他小心,因為“這裡的一切都不是我們自己的”。久而久之,小薩特的心靈裡產生一種無根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自己的家,不知道何處才是自己的家,不知道什麼東西是自己擁有的,他覺得自己是一株飄蕩無定的浮萍。進一步的思考和感覺是,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來到這個世上,從什麼地方來,到什麼地方去,他在這個世上的存在到底有什麼意義。到了十七、八歲,在能夠思考抽象問題時,湧進他腦海裡的第一個重要概念就是偶然性:人生是偶然的,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偶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