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九娘……”他臉上塗滿藥物,說話時兩頰牽動,藥1物紛紛墜落,露出鮮紅的新肉和疤痕,使他看來就像一具剛從’泥土中掘出來的屍體。
巫九娘淡淡一笑,說道:“我就知道遲早瞞不過你的,卻沒想到會拆穿得這麼快。”
孫天民道:“九娘一向隱居巫山納福,如今竟寄身江邊草舍,在下也是萬萬猜想不到。”
巫九娘道:“其實,這般機緣湊巧,無非命運的安排,人生聚散本無常,雪泥鴻爪,說不上什麼恩德,孫二俠又何須耿耿於心呢。”
說著,向齊效先點點頭,道:“扶孫爺爺回房去休息吧,時間不早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談也是一樣……”
不料孫天民卻忽然倒退了一大步,拱手一禮,道:“不!孫某是特來向九娘告辭的……”
巫九娘一怔道:“什麼?我要走?”
孫天民沉重地點頭道:“是的。孫某身受活命之恩,大德不敢言謝,但亦不願因此連累九娘……”
巫九娘幽幽道:“原來剛才咱們的談話,你都聽見了?”
孫天民道:“實不相瞞,孫某確已字字入耳。”
巫九娘道:“你可是覺得咱們太自私了,所以一怒要走?”
孫天民肅然道:“不敢,孫某雖是粗人,但深信九娘決心遠離江湖是非,必然有不得已苦衷。”
巫九娘仰面長嘆,道:“你能諒解這一點,就不必急於離去了。想當年, ‘鳩母’巫九娘雖然算不上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卻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如今居然畏首畏尾,學那縮頭的烏龜,豈非可笑復可憐?不瞞你說,咱們這都是拜那位風鈴魔劍楊君達之賜。”
孫天民駭然一震,失聲道:“這……怎麼會跟楊君達有關……”
巫九娘悽然笑道:“我覺得奇怪,是不是?說起來,已經是二十年前的舊事了,迄今為止,我老婆子仍然說不出是應該感激他?或是應該痛恨他?你若願意聽聽這段秘密,不妨先坐下來,咱們挑燈長談,藉消長夜如何?”
孫天民不知該怎樣回答才好,只是身不由己,在一張竹椅上坐了下來。
齊效先連忙點亮了燈,又替巫九娘搬來一把竹椅,自己也尋了個矮凳,坐在旁邊,興致勃勃等著聽故事哩。
巫九娘目光一轉,冷冷道:“眉丫頭,想聽就出來坐著,別鬼鬼祟祟躲在門窗後面。”
“噢!來啦。”
門簾掀處,月眉低頭尷尬地走了出來,手裡早拿著一把矮凳。
轉過竹椅背後,忍不住向弟弟阿毛輕輕一伸舌頭,才緊接著坐了下來。
巫九娘頭也沒回,就像腦後也長了眼睛似的,輕嘆道:
“你們別以為奶奶閒得慌,說故事磨牙消遣,告訴你們,這就是你們親孃的死因,也是你爹負氣出走的根源。”
月眉姊弟心頭猛地一跳,連忙收斂了嘻笑。孫天民也不期然屏息靜氣凝神傾聽。
巫九娘將木拐抵在椅把上,整個身子背靠椅中,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然後,獨眼虛闔,用一種低沉而有力的聲音開始說道:“那是一個懊熱的夏季,太陽炎熱像火球,整日裡,烤得人懶洋洋的。偏偏每年這個季節裡,山中草林枯槁,最容易發生野火燒山,咱們百禽宮隱藏在深山裡,雖可略避褥暑卻最怕失火。”
“所以每年夏天,也是宮中最忙碌的時候,咱們必須將全宮上下百餘名宮女,分成許多小隊,日夜輪流在周圍五十里方圓裡巡察,隨時提防野火燒山。”
“辛勞疲憊,再加心情的緊張,肝火也就特別旺,說句不怕孫二俠見笑的話,那時百禽宮門下弟子,的確太驕橫跋扈了些,單隻每年夏季,宮牆百里之內,等於劃為禁地,凡是無心闖入或在附近生火引炊的人,多半都怪遭殺戳,也不知造了多少孽……”
月眉忽然岔口笑道:“其實也不多,總共才一百零七個人“不許胡說,聽下去!”巫九娘叱止了孫女兒,又繼續說道: “……那一天傍晚,沐浴方畢,咱們兩個老的正跟女兒蓮姑坐在後宮庭院裡納涼,忽見一名宮女氣急敗壞進來,稟報道:“峰下有個野男人正在放火燒山,巡邏的姊妹們阻擋不住,逼的用號箭告急,請命定奪。’”
“當時,老頭子就冒了火,喝問道:“她們一隊十個人,竟連一個野男人也對付不了嗎?’”
“那宮女答道: “回老爺子的話,那人武功十分高強,姊妹們已被他擒去三個,還打傷了四個,實在制他不住。’”
“老頭子唬的一聲跳了起來,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