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彩,但甘石橋俱樂部也會為他孤注一擲,就像段大人的安福俱樂部一樣,都是使出了渾身解數的。再者,現在據我所知,甘石橋俱樂部已發出選票五百多張,每一張選票附帶大洋五千元,聽說還有一種一萬元以上的選票。你想,議員們對這一堆白花花的銀元還是挺在意的。”
孫傳芳說:“我這次來保定,權衡再三,吳佩孚吳大人就在電話裡勸我要謹慎行事,而且毫不客氣地說,‘我不去給曹大帥捧場,我只派了肖耀南。仲珊鬧得舉動太大,有安福俱樂部的前車之鑑,他還要緊步後塵,鬧出個甘石橋俱樂部來。首先,中國人就膩歪俱樂部這種稱呼;再者,賄選這種事,總不是件光明磊落的舉動。選舉成功是咱直系的緣分,可真要有個閃失,我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這就是吳大人的看法。”
向喜說:“可各路諸侯也是看人下菜碟,今天單隻光園接待的來賓就有上千口人,還不算住在大小旅館裡的散客。我也總覺著曹大人如此樹大招風地鬧下去,禍福真是難以預料。剛才我說曹大人會成功,即使成功了,就好看嗎,能維持嗎?”
孫傳芳說:“人在這個時候勸是勸不住的。不過我們就這樣想吧,曹大人要是成功了對我們自然也不是一件壞事。曹大人怎麼也是咱直系的一棵大樹,莫非你我還能怕這棵大樹越長越大?將來曹大人要是真能在朝中主事,主一天是一天。眼下我們還是想想自己的事吧。現時洛陽的吳大人其實比保定的曹大人眼光更遠大,不久我那個長江上游的差事興許會變化的。”
向喜有些詫異地問:“你是說……”
孫傳芳說:“你想,吳光新下野後,從中原到湘鄂大局已定。王佔元王大人的事雖然鬧得舉國上下沸沸揚揚,可你把它放到整個中國的整個局勢裡來看,也不過是件區區小事,它無礙大局。王佔元帶著他的金銀財寶一走,很快就會被國人忘記,此事不會傷我直系筋骨。如此說來,勝算者還是咱們,咱們可不能閒待著啊。現在我守著長江上游看三峽風景,你在保定給曹大人修公園,差事都差不多。你注意過東南沒有?東南首先是福建的局勢,自從陳炯明①在福建背叛孫中山,不少人插手福建都不成功。吳佩孚大人派王德勝去‘援閩’,又被福建的王永泉趕了出來。我看福建的事遲早還得要我們去支援、平息。不瞞你說,我已經觀察到吳大人和曹大人為此有過磋商。謙益兄啊,假如有朝一日派我去督閩,你願不願意和我前去?你的公園,你的取燈,該放下的時候還得放下。”
孫傳芳的一番話,向喜不是毫無準備,福建的局勢他也不是一無所知。可他並不打算立刻就向孫傳芳表態,現在他要品嚐一下白運章的包子。夥計上了包子,正熱氣騰騰。他夾起一個包子在醋碟裡蘸蘸,吃著說:“馨遠啊,你說的事太巨大無邊,我從湖北迴來後就願意思索一些身邊瑣事。咱們幾年不吃白運章了?今天我一吃就知道不對味兒。為什麼,這是陳麥子磨的面,面哈喇,沒勁兒。可你要問掌櫃的這是什麼面,他準告訴你這還是‘雙魚’精面。你再咬咬,嚐嚐,你信不信。”
孫傳芳放下筷子也不去夾包子,只觀察著向喜說:“喜哥,你是越活越老練呀,還有點……狡猾。我跟你談福建,你就跟我談什麼雙魚面。看來也許現在談福建還不是時候。可我對你說的話你不能當耳旁風聽。到時候,兄弟真要為此事遠行,你可不許推辭。你以為我這次來保定就是拜壽看戲呀,若不是老兄在保定,我肯定還會在宜昌看我的三峽風景。”
向喜聽出孫傳芳的話並非閒話,他也已經猜測到直系插手東南的動向。但他對軍旅生涯確實已感疲倦,況且此等事也無法在飯桌上作出決定。他便繼續對孫傳芳談他的太湖石和雙魚面。他又夾起一個包子在醋碟裡蘸蘸說:“我用兩車皮太湖石給曹大人堆了一座山,山下還有洞,曲徑通幽。我還給這洞取了一個文雅的名字叫作‘別有洞天’。那天曹大人從別有洞天穿過,說這不就是江南嗎?高興得什麼似的。我正準備再調幾車皮太湖石,再給曹大人堆幾座山。”
孫傳芳到底也夾起包子蘸蘸醋,冷笑著說:“喜哥,恕我直言,我不喜歡你的‘別有洞天’,先前你也不是這種性格,沒想到當兵當的使你我都變得越來越口是心非了。你要說捨不得你的取燈我信,你要說捨不得你的太湖石,就讓我難以置信了。今天我讓你一步,不再談東南的事了,咱倆吃完包子去雙彩五道廟看取燈吧,我還記得在宜昌給她過滿月那樣兒哪。哎,孩子跟著二丫頭還習慣吧?”
向喜說:“要說二丫頭對取燈可是一百一。哎,見了取燈可別提她生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