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醫生交代我“一次兩顆”的藥,到第三天早晨剩了最後一顆,不知道這一顆是多出來的,還是她少給了另一顆。我仍然渾身乏力、食慾不振,頭倒不怎麼疼了,沒有“小病變重病”。新藥就是新藥,比起醫務室那一大把嚴重過期,號稱“病毒細菌良伴,自殘自殺必備”的老藥來,我這療效,堪稱顯著。
我將這學期剩的錢全取了出來,在午飯前趕到電大。我要帶她去她一直想去,卻從沒去過的西餐廳,吃頓並不怎麼好吃,可她就是想嚐嚐的西餐。
宿管大叔一看我的樣子就樂了:“哈哈,年輕人呀!羨慕哦!”指了指樓上,“快上去吧!”我捧著花直奔二樓。
門開著,迎頭碰到張芬的室友,那個圓臉,端著一臉盆水走出門,看樣子剛起床。
“你好!”我笑著走過去。
她瞟了我一眼:“找芬芬?”
我點點頭。
“走了!”她冷冰冰地說,放下臉盆,從水裡撈出梳子,自顧自地梳起頭髮來。
“走了?”我心裡一涼,“什麼時候?”
“昨天。”她捏著梳子上絞著的幾根頭髮,白了我一眼,“你都不要人家了,還來做什麼?”
我站在那,呆若木雞。
“她哭了兩天,睡著了,還在那哭。認識她這麼久,還沒見她那麼傷心過、、、、、、”
我掏出電話,找到張芬的號碼。這次女聲告訴我的,是停機。
我將花遞給圓臉,等張芬回來了,請她轉交,她直襬手:“她辦了緩考,說是去上海實習了。你總不能讓我照顧這花到畢業吧?”
張芬就此杳無音訊。
那天下午,我坐在電大女生宿舍樓下的花壇旁,抽完了整整一包白沙。來往的女生全側頭看我,然後偷笑。她們一定會回去跟同學說,剛剛看到一###,捧著一束鮮紅的玫瑰花坐在我們樓下,失魂落魄的、、、、、、
回S大的時候,直到公車司機熄了火問我去哪,我才發現S大早過了,一不小心就坐到了終點站。
茫然地走在路上,我掏出煙,點上抽了一口,一股令人嘔吐的焦苦味從舌間蔓散開——我點燃的,是過濾嘴、、、、、、我承認,跟芬芬相處的幾百個日夜,是真的不夠愛她。可我的生活就是用她的愛和我的不愛構架、填滿的,抽空後,一無所有。
回家過年前一天,我去小區退房,又去了趟我跟張芬曾經的“家”。
桌上的菸灰缸,還保持著離開時的模樣,插滿了菸頭。
收拾東西的時候,一張照片掉在地上,照片上,張芬蹲在河邊掬水,臉上是招牌式的巧笑。這是她送我的第一件禮物。
一直走到小區門口,我還隱隱聽到背後嘶啞的二胡聲,咿咿呀呀、如泣如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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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爸媽眼中,這是我過得最快樂的一個假期。
我告訴他們,我輔修了大四一半的課程,雖然有一科由於種種合情合理的客觀原因沒能透過,但是沒關係,我會在下學期補回來,爭取在半年時間內勝利完成所有任務,然後找份工作,你倆的後半生就不用愁了;老媽問我跟女朋友怎樣了,我說感情挺好,她對我體貼入微,說這話的時候我一臉燦爛。我媽一聽,笑得更燦爛,說你覺得行的話下次把她帶家來,讓媽瞧瞧。
春節期間,老媽天天變著法兒做我愛吃的菜,我就天天變著法兒逗自己開心,讓笑容時時掛在臉上。我每天的工作就是看看電視,陪老爸下下象棋。
老爸是棋迷,在我還沒弄懂“撇腳馬”含義的年紀,最常見的,是老爸下了班邀著幾個同事回家“二國爭強各用兵,擺成隊伍定輸贏。”我就等著看戴高帽,誰輸了,就弄本書開啟頂在腦袋上,作為懲罰。老爸的棋技頗為了得,幾個回合,大爺大叔們紛紛落馬,高帽戴上就取不下來。最經典的,是一位跟爺爺年紀相若的大爺,嗜棋如命,每每主動找到老爸捉對兒廝殺,慘敗之後,戲稱老爸為師傅,這麼多年過去了,見了我媽還直呼“師孃”。
俗話說,虎父無犬子,偏偏上大學之前我的象棋下得其臭無比,特別是到了“不怒自威”的老爸面前,簡直不堪一擊。從此,我一碰到年紀較長的對手就方寸大亂,步入棋齡約等於棋技的思想誤區。
大一,枕頭底下壓了本棋譜,稍有餘暇就捧著棋譜比劃,對佈局變局似有所得,急急找人過招。
宿舍樓下有個小賣部,老闆是個年過一甲的老大爺。從視窗探出頭去,能見老大爺迎面靜坐,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