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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季時序完全錯亂,嚴冬和盛夏往往可以延續十數年。因此每“一次”冬天很可能長達十數年,一個人一生能夠經歷的冬季和夏季次數相當少。

註解5:學士(maester)是作者自創的詞,為一身兼學者、醫生、教師、顧問之職業,本書中有時亦翻作“師傅”,作為較口語、較親暱之用法。大學士(grandmaster)則亦作“國師”。

第一章 布蘭

晨色清冷,帶著一絲寂寥,隱然暗示夏日將盡。為數二十人的隊伍於破曉時分輕騎啟程,布蘭策馬置身其間,滿心焦慮又興奮難耐。這次他年紀總算夠大,可以與父兄同往刑場,目睹國王律法的執行。這是夏天的第九年,布蘭現年七歲。

死囚已被領至小丘上的平房外,羅柏認為他是個誓死效忠“境外之王”曼斯·雷德的野人。布蘭回想起老奶媽在火爐邊說過的故事,不禁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她說野人生性兇殘蠻狠,個個都是販賣奴隸、殺人放火的偷盜之徒。他們與巨人族和食屍鬼狼狽為奸,在暗夜裡誘拐童女、以磨亮的獸角茹毛飲血。他們的女人則相傳在遠古的“長夜”裡與異鬼苟合,繁衍半人半鬼的恐怖後代。

然而眼前這個老人卻削瘦枯槁,比羅柏高不了多少,手腳緊縛身後,靜待國王意旨發落。他在酷寒中因凍瘡失去了雙耳和一根手指,全身衣著漆黑,與守夜人弟兄們的制服沒有兩樣,只不過他的衣衫襤褸,而且膿瘡四溢。

人馬呼息在清晨的冷空氣裡交織成蒸騰的雪白霧網,父親下令將牆邊的人犯鬆綁,抱到隊伍前面。羅柏和瓊恩直挺背脊,昂然跨坐鞍背;布蘭則騎著小馬在兩人中間,努力想要表現出七歲孩童所沒有的成熟氣度,彷佛眼前一切他早已司空見慣。微風吹過柵門,眾人頭頂飄揚著臨冬城史塔克家族的旗幟,上頭畫著白底灰色的冰原奔狼。

父親神情肅穆地騎在馬上,滿頭棕色長髮在風裡飛揚。他修剪整齊的鬍子冒出幾縷白絲,看起來比三十五歲的實際年齡還要老些。這天他的灰色眼瞳嚴厲無情,怎麼看也不像是那個會在風雪夜裡端坐火爐前,娓娓細述遠古英雄時代和森林之子(註解1)故事的人。他已經摘下慈父的容顏,而戴上了臨冬城主史塔克公爵的面具,布蘭心想。

清晨的寒意裡,布蘭聽到有人問了些問題,以及問題的答案,然而事後他卻想不起來究竟說過了哪些話。總之最後父親下了命令,兩名衛士便把那衣衫襤褸的人拖到空地中央的鐵樹木樁前,把他的頭硬是按在漆黑的堅硬木頭上。艾德·史塔克解鞍下馬,他的養子(註解2)席恩·葛雷喬伊立刻遞上寶劍。劍叫做“寒冰”,劍身寬過手掌,立起來比羅柏還長。刺刀是用瓦雷利亞鋼鍛造而成,受過法術加持,顏色暗如黑煙。世上沒有任河東西比瓦雷利亞鋼更銳利。

父親脫下手套,交給侍衛隊長喬裡·凱索,然後雙手擎劍,開口朗聲說道:“以安達爾人、洛伊拿人及’先民‘的國王,七國統治者(註解3)暨全境守護者,拜拉席恩家族的勞勃一世之名,我臨冬城主與北境統領,史塔克家族的艾德,在此宣判你死刑。”語畢後,他高舉巨劍過頭。

布蘭的異母哥哥瓊恩·雪諾湊了過來。“握緊韁繩,別讓馬兒亂動。還有千萬別把頭轉開,不然父親會知道的。”

於是布蘭緊握韁繩,沒讓小馬亂動,也沒有把頭轉開。

父親巨劍一揮,俐落地砍下死囚首級。鮮血濺灑在雪地上,殷紅一如夏日的葡萄美釀。隊伍中一匹馬嘶聲躍起,差點就要發狂亂跑。布蘭目不轉睛地直視血跡,樹幹旁的白雪飢渴地啜飲鮮血,在他的注視下迅速染成紅色。

人頭翻過樹根,滾至葛雷喬伊腳邊。席恩是個身形精瘦,膚色黝黑的十九歲青年,對任何事物都覺得興致勃勃。他咧嘴一笑,抬腿踢開人頭。

“混帳東西?quot;瓊恩低聲咒道,刻意放低聲音不讓葛雷喬伊聽見。他伸手搭住布蘭肩膀,布蘭也轉頭看著自己的私生子哥哥。”你做得很好。“瓊恩神情莊重地告訴他。瓊恩今年十四歲,觀看死刑對他來說已是司空見慣。

冷風已息,暖陽高照,但返回臨冬城的漫漫長路卻似乎更加寒冷。布蘭與兄長並騎,遠遠地走在隊伍前頭,他跨下小馬氣喘吁吁地跟上其他坐騎的迅捷腳步。

“這逃兵死得挺勇敢。”羅柏說。高大壯碩的他每天都在長大,同時遺傳了母親的白皙膚色、紅褐頭髮,以及徒利家族的藍色眼眸。“不管怎麼說,好歹他有點勇氣。”

“不對,”瓊恩靜靜地說,“那不算是勇氣。史塔克,這傢伙正是因為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