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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點21分，飛機開始下降高度，很快就進入了煤煙似的烏雲之中。雲中紊亂的氣流如同大海的巨瀾，三叉戟飛機宛如一艘破浪航行的輪船，上下顛簸，左右搖晃。偶爾還有絲絲電光在舷窗上閃爍，好似金蛇狂舞的焰火。姚玉蘭坐在飛行員背後的活動椅上，她不怕這種爛天氣，但她從不輕視它。在這種惡劣氣象條件下降落，決不能掉以輕心。學員畢竟是學員，他們缺乏駕駛高速飛機在複雜氣象條件下降落的經驗，稍有遲疑和差錯，就有機毀人亡的危險。姚玉蘭的手雖不在駕駛盤上，但她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儀表上。她那明澈的大眼睛掃視著儀表諸元；她那跟電子計算機一般準確的大腦，速算著各種資料，判斷著飛機的位置。她不多說話，只在關鍵時候才用簡要的行話指點學員操作。飛機進入五邊，放下起落架對準跑道下滑，高度急劇地下降著，500米時飛機仍舊沒有出雲，外面雖然亮了一些，但濃雲和密密的雨簾將風擋玻璃遮蓋得嚴嚴實實的，他們看不到任何地標地物。400米、300米，還是看不到跑道，小劉有些緊張，著急地喊了一聲：“科長，要不要復飛？”“不用！但要紮實接地，防止滑水。”姚玉蘭答道。她的提示分量很重，關係到人機的存亡，但她卻回答得那麼從容、沉著、果敢、自信。她的話音剛落，一條白茫茫的跑道呈現在機頭的前方，兩名學員駕駛著三叉戟這個龐然大物穩穩地降落在“長河”之中，濺起一串串沖天水柱。

飛機艙門剛一拉開，地勤機械師就機機組送來了雨傘，王副師長、姚玉蘭和俞素梅在學員的“保護”下走下舷梯。團長、團政委、團參謀長等都穿著雨衣上前與勝利歸來的人員——握手問候。“小劉，剛才這一手露得不賴呀！”團長拍著小劉的肩膀讚許道。“名師出高徒嘛！”團政委補充了一句。王副師長、姚玉蘭乘車回師機關大樓，俞素梅與學員回飛行大隊。

家庭風波過後，姚玉蘭與賀銘已經和好如初。因為彼此間那兩樁隔心的事兒消除了，兩顆心比以前更加透明、更加赤誠了。當天晚上，賀銘與姚玉蘭專程來找俞素梅，將上級給張志敏徹底平反的喜訊告訴了她。平反決定的主要內容是：凡強加給張志敏同志的不實之詞全部撤銷，有關檔案資料全部當著本人銷燬，恢復黨籍、軍籍，補發全部被扣工資。。。。。。俞素梅被苦苦等待了多年的平反決定樂得差點兒暈過去。此時，月光融融，晚風習習，螢火點點，知了聲聲，好一個初秋之夜。可是她無心欣賞眼前的美麗夜景，也忘了身上的腫塊兒，她被姚玉蘭兩口子帶來的特好訊息陶醉了，她的心又飛到了遙遠的大上海。命運捉弄人，禍福同時降臨到俞素梅頭上。

改裝小分隊回京後的第四天，全團在大禮堂開授獎大會，表彰小分隊在改裝訓練中所取得的優異成績。師裡的王副師長、季副主任、姚玉蘭副科長參加了大會。賀銘負責大會的組織工作。

9點10分左右，俞素梅正在講臺上領獎，航醫小於急匆匆地來到禮堂，在後臺碰到了賀銘。“賀副科長，請你給師首長報一下，剛才總醫院鄒醫生來電話，說俞副大隊長她。。。。。。她。。。。。。”他氣喘吁吁，話不成句。“慌什麼嘛！”“總院切片化驗證明，俞副大隊長，她，她得了癌症，乳腺癌，而且是晚期。”“什麼？素梅得了癌症？還是晚期？那你們是幹什麼吃的，為什麼沒早發現？”賀銘火冒三丈，狠狠地瞪著航醫小於。“還愣著幹什麼？你趕緊要救護車，我向季副主任報告，等她領完獎後馬上送她去醫院，一分鐘也不要耽擱！”“是！”航醫跑步離開了禮堂，這是賀銘第一次耍“官威”。賀銘從主席臺上把季平化叫到後臺，向他報告了俞素梅身患絕症的不幸訊息。季平化聽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口氣老半天沒有吐出來，當他回過神兒來時救護車已經到了。季平化沒有再回到主席臺上去，而是站在側幕條旁望著已經領完獎的俞素梅出神。他傻了，他不相信賀銘說的是真的，這真像是一場夢，一場噩夢。

車來了，季平化不動聲色地把俞素梅叫到後臺。她一見垂頭喪氣的賀銘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