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壺喝吧,你要是嫌你自己髒,喝茶完後給我涮涮就行。”她這麼一表白,他真就用嘴對著壺口咕嚕咕嚕灌開了。“又涼又甜,好喝。”甜水下肚,心田得到了滋潤,賀銘的心情也就好了許多,心情一好話就多了。他們的話匣子一開就很難再收住。
工地碼磚與用磚的地方大約相隔500米左右,賀銘與姚玉蘭抬磚時由於負重,說話不方便,很少交談。往回走的路上,因肩上沒有壓力,便邊走邊聊:“機長,你分析分析,蓉妹為啥突然走了?”賀銘還是念念不忘胡蓉。“她走時沒和你說什麼?”“她是不辭而別的,只留下一封信,信上說是為了我,我不明白,為何突然離開我?”“她是對的,她的離去證明她是真正愛你的。”“你們說的話讓我糊塗。我怎麼聽不懂你們女人的話。”賀銘一頭霧水地望著身邊的玉蘭發愣。
“為了愛而犧牲愛的愛,是最悲壯、最純潔、最高尚,也是最偉大的愛。唐婉愛陸游,但為了不使陸游在她與他母親之間為難,她同意放棄陸游而他嫁;西施愛范蠡,但為了范蠡的復國大業,不惜犧牲自己的青春而委身於吳王夫差。這是男女之間的真愛,胡蓉對你的愛就屬於這一類。另外還有一種大寫的真愛,正如斐多菲寫的那樣:‘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為了愛祖國、愛民族,為了理想信念而犧牲自己的生命與愛情,這是一種更高境界的真愛。這樣的事例在中外文學名著中並不鮮見。胡蓉就是唐婉的再版,不過胡蓉比唐婉更偉大,唐婉是被逼的,而胡蓉完全是自願的。你也來一首《釵頭鳳》吧,一定也很精彩!‘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杯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我沒記錯吧?”
姚玉蘭的這一番宏論,大出賀銘的意外。他站住了,從頭到腳仔細地打量著身旁這位比自己大一歲的紅粉知己,腦子裡突然冒出了胡蓉信中的那段話:女人的直覺告訴我,玉蘭姐就很欣賞你。。。。。。她是一位值得你託付終身的好姑娘。。。。。。
“全身是灰,髒兮兮的有什麼好看的?”“要不是我心裡有了蓉妹,我這隻癩蛤蟆一定要吃你這隻天鵝的肉。”“你胡咧些啥,該打。”姚玉蘭說完,用手裡的繩子,輕輕抽了一下他穿著白背心的“虎背”。“機長,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也該找婆家了,有沒有目標?”姚玉蘭沒有正面回答:“急啥,等飛完四種氣象以後再說吧!我雖然長相困難點兒,但還是能嫁出去的,這點自信我還有。”“別逗啦,你的長相還困難呀,誰不誇你是朵名副其實的玉蘭花,又美又香又素雅。”“誰誇過?我怎麼沒聽見,是你瞎編的吧?”“向毛主席保證,我沒騙你。就我所知,光我們大隊就有好幾位對你垂涎三尺,在打你的主意,有潘領航長、周機長、邢機械師。聽張志敏中隊長講,團機關也有幾名股長對你虎視眈眈。你可別挑花了眼喲!”“我看你們男同志應該好好學習《反對自由主義》,別盡傳播這些無聊的馬路訊息。你又不是不瞭解我,你說的這些人中,有我中意的嗎?”“那倒也是,要挑一位配得上你的還真沒有。”
“別扯這些了,我們還是說點兒旁的吧。你最近又買了什麼新書?”書是他倆聊不完的話題。接下來的幾天,他倆的談話就沒離開過書。雖然兩人都喜歡中外名著,但側重點不同,姚玉蘭更喜歡俄羅斯和蘇聯作家寫的小說,尤其喜歡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安娜· 卡列尼娜》和《復活》,還有就是《一個女領航員的筆記》、《真正的人》、《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卓婭與舒拉的故事》等;賀銘則興趣廣泛、博覽群書,只要是名著,不管中國的還是外國的,也不管古代的還是現代的,他都買、都看。他讀書沒有什麼明確的目的,就是喜歡、有癮。他們談書的作者、寫作背景,書中的故事和人物。有時會因觀點不同發生爭執,甚至爭得面紅耳赤。例如對蘇聯作家波列諾依的《真正的人》中的主人公“無腳飛將軍”的看法就截然不同。他是以蘇聯英雄阿列克賽·馬列謝依夫為原型塑造的一位在衛國戰爭中負傷、被截掉雙腳,後經過艱苦鍛鍊又重返藍天,並在空戰中屢建戰功的空中英雄。這本書對20世紀50年代的中國青年有一定的影響,主人公更是飛行員的偶像,姚玉蘭對他異常崇拜,然而賀銘卻不以為然。他說:“無腳飛將軍是特定歷史條件下的產物,作為個人,他的那種革命英雄主義精神是值得推崇的。但在現代,作為國家和社會卻不應該提倡。”“為什麼?”“因為這不人道。他在戰爭中已經獻出了雙腳,就應該享受殘疾軍人的待遇,做力所能及的工作,安度餘生,而沒有必要讓他再經受水深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