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著密密麻麻的柳條子,有紅色的、灰色的,因為臨河而生長得有四五米高,人們管柳條林叫柳條通,鑲嵌在河的兩岸,人很難從裡面穿行,只有兔鼠等小動物留下了細密活動的蹤跡,柳條通可以護河保堤、美化環境,又能裝點生活,人們可以用柳條編筐、編囤子裝糧食,編幛子做院牆,編房巴蓋住房。在河畔廣袤的草地上,也到處長著一簇簇旱柳條,是防風固沙、保護草原和野生動物的天然屏障。
望著眼前的景色令吳為陶醉極了。這裡原是一望無際的行洪區,無洪水的年份顯得很空曠,在大洪水到來的時刻,眼前的小河會變成一眼望不到邊的汪洋,想象人們為什麼不能建起一個巨型的水庫把白白流去的水儲存起來,在乾旱年間引水灌溉,或者修建一條人工河把充沛的水源引向遙遠的沙漠,把改天換地變綠洲的神話變成現實。吳為有時約上在電線廠當副廠長的王豐來河邊閒談,說自己有一種有力氣使不出來的感覺,王豐說有這樣的感覺非常好。後來,電線廠解體了,王豐到了縣裡,先後創辦過飼料廠,又烙過大餅,還找過當行長的同學貸款,同學看他也沒有還貸能力,自己拿出五千元讓他去做點什麼,都沒有成功,在麻將桌上突患腦淤血,剛好手裡抓起一張要命的紅中懸在空中就那樣離開了人世。
吳為對待安逸舒適生活的態度是矛盾的,他渴望讀書寫作,需要閒暇安逸舒適;可他又認為安逸舒適的生活是一種腐蝕劑,容易使人自滿自足,是瓦解革命意志的糖衣炮彈,會潛移默化地腐蝕人的靈魂,喪失掉革命的責任感,是與人生奮鬥的觀念相牴觸的。追求生活享受,貪圖個人安逸,是革命意志衰退的表現,是走下坡路的標誌。追求舒適與資產階級生活方式劃等號,發展下去會成為革命物件。
舒適生活為什麼是腐蝕劑?過慣了這種生活,就會迷戀這種生活,而當革命運動到來的時候,就必然造成政治上的軟弱,沒有徹底革命精神,害怕舒適生活被人奪走。
磚廠屬於季節性工廠,如何解決半年閒的問題,社辦工業的領導們也在苦心焦慮,過去是買木料搭棚架子、買葦草編簾子,現在要自己組織工人打草伐木材,用拖拉機備土,讓工人秋冬也有活幹,降低成本又能增加工人收入。領導們積極爭取公社同意後,又開始上了一批工廠專案,磚是自己生產的,自己也可以聯絡林場去伐木材,佔地問題更好說,就在社辦工業的院裡建起一圈廠房,院子裡漸漸聳立起氣派的高爐,堆滿了廢銅爛鐵和鐵錠等待加工,一溜溜的是麵粉廠、機加車間、翻砂車間、油坊、醬菜廠、冰棒廠、鐵匠鋪,和鎮郊正在擴建的磚廠遙相呼應,又是擴充隊伍跑市場跑材料,陸續有了機器的轟鳴聲,出現了一副大幹快上的繁榮發展景象。
象吳為那樣政治熱情高的年輕人,很自然受到形勢的鼓舞和激勵。吳為主動深入群眾瞭解思想動向,幾乎走遍了職工家庭,積極向李書記反映情況,慢慢地使他發現了問題,與表面上的繁榮相反,群眾們的意見很大。他透過經常接觸領導,也發現領導並不像他自己想象的那樣。
幾乎是同時,同樣是新生事物,南方的社辦工業也在開始起步,幸運的是闖過了徘徊困難階段,我們這裡卻沒有那麼幸運了,究竟是什麼原因?人們的艱難思考和探索,苦於找不到合適出路和辦法。職工收入低怎麼幹也改善不了生活;領導找不到合適辦法調動職工積極性,想開發定型產品佔領鞏固市場難;年輕人沒有前途希望,想學技術的心思已經被門路意識淡化了,農轉非非驢非馬哪頭也靠不上,骨子裡求悠閒自在,許多從農村來的都有了退意,沒有出現成功典範的鼓舞吸引,改革思想正處於發軔之初還不易被人察覺,舊的套路還在束縛著人們的思想和行為。
剛上馬的河邊鎮社辦工業就漸漸在整體上顯露出敗象,領導們用搞政治的那一套辦工廠,或者象抓農業生產那樣搞工業,又急於求成看重表面文章,熱衷於鋪攤子,大張旗鼓上了一大堆專案,看上去熱火朝天,可是市場沒開啟,技術、人才、管理都跟不上,原來設計的挺好,後續工作跟不上,剛建完的廠房,改用別的;已經進來的部件不得不擱置起來;分配上承諾好的到了兌現時,一看有些出大力的工人拿的比公社書記主任還要多便一概推翻了,勞動定額又一再地調高;單純的只抓生產的觀念,不重視技術力量的培育和保護,拉幫結夥,好不容易招來的領頭師傅又很輕易地排擠掉,一個個分廠漸漸陷入癱瘓。這些問題上上下下都程度不同地意識到了,人們的思想也變得複雜了,吳為的思想和精神也在經歷著複雜的變化。
到了1976年的秋後,按照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