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了活口兒……那個屠蠻子老婆的懷裡;還真他媽的挺有油水;光銀票就揣了十萬兩掛零。這五千兩的銀票,是我留給你的。”許彪堅決不要,還解釋說:“沒叫他把老百姓的血汗錢帶走,我就出了那口兒惡氣——綹子不是還挺緊嗎?多少還能頂點兒用。再說了,我是空著手來投奔瓢把子的,一點兒見面兒禮都沒帶,哪能一來了還無功受祿。”
張作霖對他挺滿意,叫他照舊帶原來的人馬。不太久,許彪跟他一起接受了招撫。雖然已經改編,但還沒有正式授職。他一聽裴友財說李宏受自己牽連被投入大牢、受了重刑,氣得連連跺腳,但不敢擅自離開官府劃定的臨時駐地;想和張作霖商量,也需經過批准才見得到。等了幾天,他才有機會去張作霖公館。他偷偷作了稟報,“……請大當家的設法營救”。不料這位以義氣聞名的大杆子頭兒,卻晃起腦袋瓜子,還夾七雜八地說起風涼話:“這個‘追風沙’我倒有耳聞,也是個人物。他把人馬交給了你,你若救不了他,一定會有人罵你為了混頂紅纓帽子忘恩負義……江湖上都知道他不是我的朋友,也都知道我現今官不官、匪不匪,沒有那麼大的面子。再說了,你小許子向老張我討主意救他,誰都不知道我答應沒答應,都不會指我脊樑骨說三道四。”
許彪若是心眼兒活,就能明白這是暗示:“你想咋幹就咋幹,何必讓我來表態。”可他實心眼兒,還以為這位大當家的是怕引出麻煩來,便有些無奈地說:“老當家的,我若還是從前沒拘沒管的‘三尾虎’,早就帶人把‘追風沙’大哥從大牢裡劫了出來。可現在我是你老人家的馬前卒,救自己朋友也不能亂攪和,得考慮會不會影響整個綹子的前途。”
老張——張作霖從拉桿子起,一直到他當上了東北王、大元帥,東北的老百姓中有很多人;背後都是這麼稱呼他的——一肚子鬼心眼兒,卻喜歡手下人死心眼兒,便放寬口風說:“小彪子,你這頭老虎有三條尾巴,咋只有一個腦袋?打獵的,對付三條腿的瘸貓,還用劃地為牢當大鐵籠子嗎?那是在對付老虎。我現在是想黑瞎子蹲倉貓一冬,可這個樹窟窿裡裡外外少說也有九九八十一對兒眼珠子,盯著我他媽個巴子的睡沒睡實在。老子能不眯縫眼睛留些神嗎?怪只怪我那些老朋友、新朋友,忘了啞巴畫眉不值錢,沒有一個敢叫喚的!”
許彪這回全聽明白了,立刻作揖告辭——可他還沒走出院兒,身後又傳來罵聲:“你他媽的給我聽清楚:老天爺不下銀子,我他媽的拿啥關餉?只要還沒掛下巴頦兒,就給我關上營門天天操練,別放那幫小兔崽子成群結隊溜出來,往老子眼睛上貼膏藥!”
許彪聽了心想:這是罵我給外人聽,暗下還給我支了招兒。他便假裝生氣,頭也不回,出門上馬就走。
許彪回到駐地,並沒莽莽撞撞把人馬拉出去,而是關起門操練,暗下派人去建安打探。過了幾天,打探的人回來彙報:縣衙密審,對李宏用了大刑,屈打成招,判了李宏流放寧古塔。許彪又氣又急,命令挑出的三十多人馬連夜分散出營;自己也騎上花裡豹上路——而留下的人,繼續閉門操練……
四 小許顯威風
四 小許顯威風
許彪坐在太師椅上,擰著二郎腿;公案上的驚堂木,被他撥拉到了地上,把手槍擺在了那個地方。他見穆克圖扶著個七品官老爺走進了大堂,後邊兒還跟著個穿長袍子的老頭子,雖然沒欠屁股,卻向部下吩咐了一聲“給他弄個座兒”。
洪濤見他穿了件藍緞子半截兒身兒對襟夾襖,腰上不倫不類地紮了條青布腰帶,根本不像一個管帶;但板著鐵青臉,讓人想到他就是劫殺了屠景操的“三尾虎”,頭皮便有些發麻。
這時候,許彪手下人抬來了那張刑凳,放到了公案前五六尺。洪濤明白:自己雖然還不是階下囚,可也像老貓爪子下的小耗子。他清楚自己沒本錢討價還價,便拱拱手坐到了那張血跡斑斑的刑凳上。穆克圖和師爺站到了洪濤身後——雖然離得遠了一些,卻還算保全了官場上的體統。
許彪發現洪濤邁步時腿已經發軟,卻還能穩住架兒,沒討饒,覺得應當再嚇唬他一水子——便盯著他的胖臉說:“你這個縣太爺還有點兒福相,肥頭大耳,脖子挺粗,不像你的前任尖嘴猴腮、小脖細長,一搭眼就看得出是個短命鬼。”
洪濤渾身都是雞皮疙瘩:這傢伙準是親手砍了老屠的腦袋,現在打量起我的脖子……他急忙討好說:“管帶大人英姿煥發,願為朝廷效力,前途無量……”
許彪聽他叫自己“管帶大人”,還說自己“願為朝廷效力”,分明是繞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