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虐趨於極端,與瘋狂無異。所以,食人,又算得了什麼,如果黃巢需要這樣做的話,連眼皮也不會眨一下的。這大概就是一千多年來,從官方史書,到稗官野史,所有描寫黃巢的章節,看不到他的一生,曾經有過任何人性流露的緣故。
無論正史,野史,對於黃巢的評價全是負面的。可近五十年來,歷史教科書告訴我們,那是封建統治者站在地主階級的反動立場上,對於農民革命運動及其領袖人物的誣衊。無論如何,農民革命是推動歷史前進的動力。然而,若是從黃巢之亂的唐末起,至五代,至北宋,至南宋,中華民族的總體國勢,一直處於不斷削弱的過程之中,這也是毋庸諱言的事實。因此,不禁疑問,黃巢吃了那麼多老百姓的這場農民革命運動,究竟對歷史起到了推動作用,還是起到了促退作用?對中華文明起到了張揚作用?還是起到了戕害作用?作實事求是的考查,平心而論,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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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張開大嘴食人了,還有什麼“革命”意義好講?難道因為他反對封建統治,披上一件紅色的“革命”外套,就能把他像野獸那樣以人為食的舉世大惡,忽略不顧嗎?
即使退一萬步,領袖也是人,作為一個人,按王夫之老先生說,“其食人也,不謂之不仁也不可”,那麼,加之於這位私鹽販子黃巢頭上的光環,恐怕也就黯然失色了。
像這樣經不起唯物史觀實事求是地加以考量的“革命”領袖,又豈止黃巢一人。其實,據史書有關黃巢的行狀,這位“革命領袖”,可算是一個乏善可陳的人物。
姚雪垠作長篇小說《李自成》,拔高這位明末的類似黃巢的“革命領袖”,不管是為了迎合討好,還是胡謅八咧,竟然有了一點與毛澤東軍事思想合拍的游擊戰略。這位私鹽販子以“流寇”起家,短期內也取得過天下,甚至比李自成坐龍椅的日子多得多。應該懂得,“流”,是他們這支起義軍的生命線,只有“流”,才有可能在統治者的縫隙中求得生存空間。最後,居然傻不唧唧地在陳州搞開了陣地戰,壁壘戰,圍城戰,不是存心找繩子套在脖子上勒死自己嗎!
因此,這位先生,一、文不成,始終是一個不及第的秀才;二、武不就,圍三百日食人無算拿不下陳州;三、想被招安,討價還價總談不攏條件;四、想當皇帝,進了長安連板凳也未坐熱,又捲鋪蓋去當“流寇”。是一個基本沒有做成什麼,或從來沒有做好什麼的,讓人無法講出特點和長處的半吊子。
不過,也許他可算是一個詩人。
清代編纂的《全唐詩》,收詩近五萬首,錄有他的詩作三首。因為在中國,不光唐朝,歷代之君,都有愛寫詩的雅興。有的寫得很好,有的寫得很屁。黃巢的詩,屬於後者。《全唐詩》,書名有個“全”字,自然要收黃巢的詩,不過佔總量的萬分之幾,說得過去。解放後,社科院文研所編的,收詩六百三十首的《唐詩選》,對他破格相待,與王勃、宋之問、王之煥、賀知章等大家同享被選兩首的規格,很顯然,編委們是看在革命同志的份上,出於階級感情之抬舉了。在中國詩史上,從來沒有黃巢的份,直到解放後,才獲得革命詩人這頂桂冠。這就是中國人的習性了,喜歡傾斜,一傾斜,臭狗屎也能變成香餑餑,何況黃巢的詩,總還算得上合轍押韻,四平八穩呢!
其中一首《菊花》:“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這首詩,更像打卦問卜的弧�剩�扔性ぱ緣納衩馗校�燦脅壞諦悴諾奶諤諫逼�9�唬�α蘇饈資�內哐裕��諞淮謂�ぐ玻�拐媸鞘裁椿ǘ肌吧薄保��棧ㄒ病吧薄憊獾畝�臁�
我估計這首《菊花》詩,應該是在公元880年左右,他挺進中原,直奔洛陽,西嶽在望,臨潼不遠,都城長安已成為他囊中之物時寫出來的。黃巢第一次進長安,是一個應考的舉子;如今,第二次進長安,就是等著當大齊王朝的新科皇帝了。他曾自號“沖天大將軍”,以及這首詩中“沖天”詞語,現在他可以躊躇滿志地說,那個不讓他科舉及第的唐朝之天,馬上就被他衝破了。
唐末食人考(5)
黃巢能有這一天,第一,他得感謝唐王朝進入末期的倒行逆施,老百姓到了活不下去的程度,使他有了造反的群眾基礎;第二,他得感謝統治集團的腐敗,無能,渙散,失控,無法形成合力,使他有了遊走的生存空間。黃巢揭竿以後,先投奔王仙芝,王兵敗被戮,王的二把手尚讓,率餘部與黃巢會合,就這樣,漸漸壯大起來,成了氣候。
黃巢的人馬,在官方的史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