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那些聲名狼藉的屠夫,比之於他,都望塵莫及,甘拜下風。在一部《二十四史》中,只有他能夠用“敲骨吸髓”四字,形容他的食人的殘殺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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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末食人考(3)
據《舊唐書》:“賊首(秦宗權部),皆慓銳慘毒,所至屠殘人物,燔燒郡邑。西至關內,東極青、齊,南出江淮,北至衛滑,魚爛鳥散,人煙斷絕,荊榛蔽野。賊既乏食,啖人為儲,軍士四出,則鹽屍而從。”
無論是黃巢以前的朱粲,用二百石銅鐘煮人肉,還是黃巢以後的秦宗權,醃人屍作隨軍糧糗,都比不上黃巢。
“[黃巢]賊圍陳郡三百日,關東仍歲無耕,人餓倚牆壁間,賊俘人而食,日殺數千。賊有舂磨砦,為巨碓數百,生納人於臼碎之,合骨而食,其流毒若是。”(《舊唐書》卷150下)
到底黃巢這座食人工廠,一共吃掉多少人,史無記載。但據史書,他“圍陳州,營於州北,立宮室百司,為持久之計”。看來,他從長安城裡的龍椅上滾跌下來,意猶未盡,沒有過足皇帝的癮,乾脆在此再成立一個臨時朝廷,好“唯闢作威,唯闢作福”一番。中國封建社會能遷延數千年之久,毛病就出在這裡,農民革皇帝的命,不過是革掉了皇帝以後,他來做皇帝而已。
但是,這位皇帝要養活自己的文武百官,和數萬名為他打陳州的起義將士,持續三百天,按最保守的估計,至少得吃掉十倍於張巡守睢陽城時的被食人數。
“舂磨砦”的發明權,不是黃巢,應該屬於朱粲,名稱略不同,叫“搗磨寨”。黃巢圍陳州,他已預感到,自己的喪鐘快要敲響。一個知道死神即將來臨的賭徒,還有什麼籌碼不敢推到賭桌中央呢?於是,將朱粲的食人法,光而大之,數百(一說三千)巨碓,同時開工,成為供應軍糧的人肉作坊,流水作業,日夜不輟。將活生生的大批鄉民,無論男女,不分老幼,悉數納入巨舂,頃刻磨成肉糜。陳州四周的老百姓吃光了,擴大原料供應來源,“縱兵四掠,自河南、許、汝、唐、鄧、孟、鄭、汴、曹、徐、兗等數十州,鹹被其毒。”這位革命領袖大規模吃人不吐骨頭的行徑,其野蠻,殘酷,恐怖,駭人聽聞,即使以唯物史觀判斷,也很難再冠以“革命”二字來美化他了。
當然,“革命不是請客吃飯”,在鐵與血的較量中,你不能將敵人消滅,對手也會將你毫不留情地除掉。所以,歷代農民鋌而走險,反抗強大的統治者,起義軍的頭目,無不殘忍野蠻,無不殺人無算。但是,像黃巢以人肉為糧糗的惡行,絕非一般意義的戰場上的較量,而是人性滅絕的屠殺。
這位革命領袖從長安退出來以後,“使其驍將孟楷將萬人為前驅,擊蔡州。節度使秦宗權逆戰而敗;賊進攻其城,宗權遂稱臣於巢,與之聯兵。”結果,他沒想到,碰到了陳州這個硬釘子。“孟楷既下蔡州,移兵擊陳,軍於項城;[陳州刺史趙]犨先示之弱,伺其無備,襲擊之,殺獲殆盡,生擒楷,斬之。巢聞楷死,驚恐,悉眾屯溵水,六月,與秦宗權合兵圍陳州,掘塹五重,百道攻之。”不下,不但不下,趙犨“數引銳兵開門出擊賊,破之。巢益怒……”(《資治通鑑》唐紀卷七十一)這裡所說的“怒”,表明這位革命領袖精神狀態,已經接近瘋狂。
讀中國史,農民造皇帝的反,確是封建社會改朝換代的動力。但在爭奪過程中逐漸形成的領袖人物,不管是成功的,還是不成功的,真正出身於農民階層者,真正“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勞動者,是並不多的。通常,都產生自農村中好逸惡勞的躁狂一族,也就是農村流氓無產者。由於他們具有堅定的“革命”性,野蠻性,破壞意識,盲動力量,亡命的痞子精神,所以,很容易在鬥爭中脫穎而出。
而黃巢,更屬於這類痞子中訓練有素的亡命徒、急先鋒,起義前,他就是一個私鹽販子,起義後,追隨的那個渠首王仙芝,也是一個私鹽販子。鹽作為封建王朝重要稅收來源,歷來統治者對其生產銷售的管制,採取極嚴密的措施。然而,極大的利潤,自然誘發極大的冒險;而極強的鎮壓,也就難免遇到極強的反抗。所以,私鹽販子乾的是把腦袋掖在褲腰帶上,以生命為賭注的危險行當。殘忍,狠毒,亡命,冒險,破壞,毀滅,嗜殺,劫掠,便成為職業習慣。
唐末食人考(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