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寓。一間臥室一個浴室,半開放式廚房,客廳大而舒適,視野不錯,離公司很近,絕對可以走路去上班。知道我有個女兒,他額外告訴我那裡可以划進一個不錯的學區。
找保姆不像租房子那樣容易。我花了差不多一個月時間,見了六個中介公司推薦來的人選,試用了其中的三個,最後用了一個叫朱馮翠雲的華裔女人,英文名字叫Claudia,不住家,每天早晨來,晚上回去,帶孩子外加做一些家務。在找到Claudia之前,如果我要上班,Sandy會來我這裡幫著帶Caresse,我下班之後回去。我額外付給她“出差津貼”,雖然Caresse在我這裡的時候,她根本就沒有事情可做。她告訴我,Nicole聽說我請了個華裔帶孩子很不滿意,不過也沒辦法,像她這樣的高階保姆總是在上東城工作,雖然金融區也有有錢人,但大多數都是單身或者沒孩子的夫婦。我笑著補充,我也沒有獨立的臥室給保姆,而且還得另外請個女傭做家事。
第一天上班是11月28日,星期一,我早兩天就準備好了上班要穿的衣服,一年多以後重新出山,心裡忐忑不安緊張的不行。我很早出門,從格林威治街一直走到華爾街,路上幾乎都是腳步匆匆的人群。恍惚間,我好像又回到從前,不做夢的睡七個小時,精神十足的去上班。不過,所有一切都不同了,只因為偶然間在某個地方遇見某個人。
過去的一個月,我幾乎沒有見到Lyle。他沒有忘記寄撫養費的支票,如果有什麼事情,隨時都可以聯絡到他的律師。開頭一兩次,他來接Caresse,在樓下打電話給我,讓Sandy上來抱孩子下去。我在視窗看到他,他朝我點頭,動作小到難以察覺。我沒有表示,退到房間裡去。後來幾次,就只有Sandy過來接。
可能就像通常男女朋友分手之後一樣,互相迴避,還害怕在某個街角不期而遇。而在我搬家之後,如果沒有Caresse,我們可能真的就這樣各奔東西,從Battery Park到港口歸我,東三十二街以上歸他。
86。 聖誕節
2006年的冬天來臨的時候,我逐漸開始一種新的生活。
我有工作,一間簡單、白色、女性化的公寓。一半時間一個人住,另一半,身邊則會多一個小孩子要照顧,她喜歡笑很少哭,不停的長大,時常耍性子讓我焦頭爛額。她似乎繼承了我全部的抵抗力,從來不生病。我反而變成了個病秧子,天氣轉之後,感冒就沒徹底好過。
與此同時,我好像變得比從前討人喜歡了。我在咖啡時間或是午休的時候,跟做了父母的同事討論小孩子的事情,學到各種各樣或荒唐或有用的育兒經驗。而另一些時候,當我暫時成為單身女人,我又能全心投入工作,下班之後去當季最時髦的酒吧或是餐廳哈皮。我的新工作和從前的不同,不過分忙碌,很少加班。我有足夠的時間帶小孩、打掃房間、逛街、見朋友、讀書、看電影,仔細的思考身邊發生的事情。每一個日子都新鮮,積極,充滿壓力和未知的遭遇,我曾經以為這樣的日子不會再有了,它們卻又來了。
一些關於過去的東西,我想快一點抹去,又好像捨不得抹去。我做了一點點小改變,把頭髮剪成了下面這個樣子。新發型讓我的黑色直髮看起來更像挺括的緞子了。“挺括的段子”,Lyle從前這樣說過,我喜歡他那樣說,雖然,這種說法可能只是為了區別棕發或是金髮在他手上留下的更加細軟的感覺。
差不多也是那個季節,我開始用一種純玫瑰味的淡香水,名字叫Drole de Rose,譯做英文大約是Fanny rose的意思,比起常見的花香調香水少了點抒情,更多一點輕鬆明亮的調子。第一次聞到那個味道,我就對自己說,去他的鬼論調,我不用再保持他想要的樣子了。有些事情儘管還沒有全然忘記,起碼我聞起來明亮有趣,無憂無慮。
聖誕節假期之前,Lyle過來接孩子,沒進門,就站在門口等我把Caresse,連同收拾好的東西交給他。Claudia在廚房裡洗碗,門口也聽得到水聲和杯碟碰撞的聲音。
他朝裡面看了一眼,臨走來了這麼一句:“你上班的時候留下Caresse和一個陌生女人在一起,考慮過安全問題嗎?”
“那個陌生女人有名字,叫Claudia,她外婆住在哪裡我也知道。你對Sandy又瞭解多少?“我回答,然後跟Caresse說,在她的胖臉蛋兒上親了一大下。
聖誕節、感恩節,此類閤家團聚的節日都歸他,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