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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這回連女兒紅也遭殃了。這也怪不了我們,誰要她當易斷的同桌。她們這些女的統統不是好東西。凡是喜歡易斷的人都不是好東西。就連私底下愛和易斷走在一塊但不喜歡易斷的也不是好東西。

“媽的,一支花平時挺騷的,咱也替她抹點吧。”流沙說。

我說:“既然都說出口了就抹吧。你們想怎麼幹就怎麼幹。”

一支花的桌子上也被抹上了臭烘烘的大便。他們越抹越帶勁,跑到廁所裡掏出了一大堆潮溼不已的大便,又繼續抹。抹了小姑美的,短腳妹的。抹了老鼠幫的全部人的桌子。惟獨我們正氣幫的不抹。此時整間教室裡業已和一個廁所一樣臭氣熏天了。從遠處看,桌子上彷彿塗了一層變質發黃的石灰粉。

“這下糟了!”我這時料到事情不妙。

“咋糟了?不好好的嗎?”尿桶疑惑地問。

“咋不糟,整個班裡不是正氣幫的就是老鼠幫的。老鼠幫的桌子全被抹上了大便,老師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咱乾的。”我後悔道。

“那咋辦?幫他們擦乾淨?”

“不可能的事。”我說。

“那也往咱正氣幫的抹?”

“更不可能的事。”

大夥一時面面相覷,一籌莫展。最後還是我發話了。“順其自然吧。誰能知道下一步會怎樣。說不定老師還會責備老鼠幫咋這麼薄弱呢。”

聽老媽說王三爺是在昨天晚上死去的。枕頭邊還放著陪伴他多年的收音機。收音機到今天早上還照樣開著。可以肯定的是王三爺是一邊聽著收音機一邊慢慢死去的。老媽還說他死得十分安詳。臉上的皺紋完全舒展。雙眼不緊不松地合閉。嘴角還沾有點口水。早上收音機播的是一個講童話故事的節目。不知王三爺是聽哪一個節目死去的。他平時最愛聽評書節目了。昨晚是否有評書節目呢?王叔搞的棺材還有一小半沒搞成,這會兒王三爺睡哪呢。我和尿桶不禁為王三爺著急起來。

王三爺的死也讓我感到無限的憂傷。我甚至都要哭了。我拉著尿桶跑到王三爺家裡。王叔還在院子裡拿著工具造棺材。他似乎忘記了我和尿桶往他腦袋撒尿的事。看也不看我們一眼。王三爺的房門已被一塊大紅布遮了起來。定眼細看,那根本不是什麼大紅布,而是王三爺平日蓋的紅色大被單。王三爺的大被單被用來當門簾了,王三爺此時蓋什麼呢?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冷。我們現在還感覺不到任何的寒冷。可再熱的天氣王三爺都是愛蓋這張大被單的。當前他沒了被單蓋,他一定會很不舒服。那臺收音機也不見聲響,不知是否已被關掉,還是裝在裡邊的555電池已耗盡了電量。走進王三爺家院子裡的人絡繹不絕。只是沒一個人敢跨進王三爺的房間。有可能是害怕,也有可能是不能跨進去,只能從院子裡看。但能看到什麼呢?那一塊紅色的大被單已把房裡的整個世界遮掩了,再偉大的靈魂也飄不出來,人也看不到。

“你說王三爺會不會像張德一樣,最後被野豬啃了吃了?”尿桶擔心地說。我也在擔心王三爺死後村裡人會不會把他埋得和張德一樣淺,最後被野豬啃了。啃出腦袋滾在草地上。吃草的牛把它當足球踢。

我說:“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王三爺不還有棺材睡嗎?”

“可萬一棺材也被野豬啃壞了呢?”

“那我就發動正氣幫全體人員殺了這頭野豬的全家!”

王叔顧不得休息,蹲在那兒造棺材就是一整天。終於在入夜的時候把棺材造成了。老爸王大山和村裡的幾個人把棺材搬進王三爺房裡。我和尿桶想要跟進去,被大人們趕了出來。等到他們進去完後,我和尿桶又跑上去,躲在門口兩側。輕輕撩開那一張紅色的大被單,仔細往裡瞧。透過微紅的燈光可以看到幾個大人搬起王三爺就像在搬一根沉重的樹幹。王三爺的身體已徹徹底底僵硬。老爸感嘆王三爺真重。有一個大人說人死了都重,比平時還要重。王三爺慢慢地被放入棺材裡。我們看到幾個大人終於舒了口氣。我發現王三爺的床頭上還放著那臺陳舊的收音機。收音機只是靜靜地呆在那兒。沒有了半點呼吸。

“咱要不要提醒他們收音機忘了放進去了?”尿桶輕聲問我。

我點了點頭,把頭伸了進去。大人們看了過來,老爸咬了咬嘴唇想要嚇我。此刻我沒那閒工夫被他嚇倒了。我指著床上那臺收音機說:“王三爺最喜愛的收音機忘了放進去了。”幾個大人一同朝床上看了看,面面相覷,誰也不肯動手把收音機放入棺材裡。我在尿桶的鼓舞下跑了進去,抓起收音機放入棺材裡。棺材正好合王三爺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