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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有一臺錄音機,還有很多磁帶。西狗到劉小手的理髮店,把錄音機的聲音放得老大,那些流行歌曲,成了我們青春期共同的記憶。

西狗還會跳霹靂舞,他的身子很靈活,他會做擦玻璃、拉繩子、水波浪……各種各樣的動作,他像是沒有長骨頭一樣舞動著。毫無疑問,他是煙村最出色的歌者和舞者。我之所以喜歡泡在劉小手的理髮店裡,正是因為西狗在那裡。

西狗是一塊磁鐵,吸引了一批我這樣無事可做的小青年,四毛也是其中之一。

四毛其實是個老實人,他一點都不具備反叛精神,因此他在村裡的年輕人中沒有地位。他很羨慕我們這些壞小子,可是一開始我們都瞧不起他,不願同他玩。西狗並不小看四毛。西狗天生有當老大的素質,他處處關照著四毛。漸漸地,四毛就成了西狗的跟班。哪裡有西狗,哪裡就會有四毛。我們也都對四毛友好了起來。

0 0四毛總是沒有什麼話,他只是默默地跟著西狗,大家在一起又唱又跳時,他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坐在一邊。四毛的父母反對他跟西狗混。不知為什麼,大人們都瞧不起西狗,他們說西狗是個“爛柑子”,不成器。有一次,四毛的父親到劉小手的理髮店找四毛,他命令四毛回家。四毛不想回家,四毛說回到家裡一點意思都沒有。四毛說出了我的心裡話,我和他一樣,覺得家裡一點意思都沒有。四毛的父親罵四毛,說你這個小狗日的,還翻了天,快點給老子死回去。可是老實的四毛居然把他父親的話當成了耳邊風。四毛的父親氣憤了,上前揪著四毛的耳朵就往外拉,四毛居然一把將他父親的手開啟。四毛低聲地說他不回去。四毛的父親說,不回?不回老子打死你。說著就給四毛一耳光。那時的大人們都很愛打人,四毛的父親尤其兇。四毛捱了一耳光,捂著臉,說,你打死我吧,打死也不回去。四毛的父親又揚起了巴掌朝四毛颳了過去。可是這一次,他的手被人死死地鉗住了。 電子書 分享網站

退學(2)

這個人是西狗!

四毛的父親氣得臉發黑。四毛的父親說,西狗你個狗日的少管閒事。

西狗說,伯伯,四毛長大了,四毛都十七歲了,他有自己的尊嚴,您不該這樣打他。

這是我第一次聽說尊嚴這個詞。尊嚴!這個詞從只讀過小學的西狗嘴裡說了出來,讓我更加對西狗佩服得五體投地,我當時幾乎熱淚盈眶。西狗說出了我的心裡話。可是四毛的父親才不管什麼尊嚴不尊嚴,四毛的父親說,老子教育兒子關你卵事,你少管閒事,死一邊去,別人怕你西狗老子可不怕。

西狗冷笑著說,四毛是我的兄弟,這閒事我管定了。

西狗說著手上一用力,就把四毛的父親放倒了。四毛的父親爬起來就朝西狗衝,西狗一閃身,腳下一絆,四毛的父親又撲倒在地,啃了一嘴灰。西狗擺了個花架子,朝四毛的父親招著手,說來吧來吧再來呀。四毛的父親又爬了起來,這一次他沒有撲向西狗,而是給在一邊想上來扶他又沒敢上來的四毛就是一腳,罵道,你這個白眼狼,看人欺侮你老子也不幫忙。

我說,您這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大夥就都笑了起來。

四毛的父親在我們的鬨笑聲中氣得跑回了家。四毛的父親在回去之前警告四毛,說你要不回去,看老子怎麼收拾你。四毛倉皇地看著西狗,希望西狗幫他拿個主意。西狗說,你回去吧。四毛就往回走,走了不到五十米又轉了回來。四毛說,我不回去。於是我們都為他鼓起了掌。那一晚,四毛沒有回家,他和我,還有西狗,我們都住在了劉小手的理髮店裡。

那天晚上,西狗對劉小手說,你這小手理髮店聽起來太土了,要改一個名字。

劉小手說,改什麼名字好?

西狗說,就叫深圳理髮店吧。

劉小手說,叫深圳理髮店好嗎?我們這裡可是在煙村,我們這裡的人誰也沒有去過深圳。

西狗說,你他媽真蠢喲,沒有去過才更有吸引力嘛。

那時,我們已開始聽到過一些關於深圳的傳說,那個遙遠的南方城市,在我們少年的心頭是如此神秘,深圳成了我們這群懵懂少年心中的夢想。在我們的意識裡,深圳是一個讓人熱血沸騰的地方,那裡遍地黃金,只要我們去到那裡,就會夢想成真。在後面,我將會寫到這個城市,而現在,讓我們一起在記憶中打撈往事。

劉小手覺得西狗的話很有道理,於是果斷地將劉小手理髮店幾個字用白石灰抹去,又弄了一桶紅油漆,讓我寫上了深圳理髮店幾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