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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是來幹什麼的。莫非又有什麼好事?這兩年承蒙龍顏大悅,我們由黑五類升格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這是個見之於各種報刊、檔案的公開正式的說法。你千萬不要以為這狗屁不通的名稱是相對於“不可以教育好的子女”而說的,(這個稱呼倒從沒用過,公正地說,還沒蠻橫到這程度。)“可以教育好的子女” 可能是相對自來紅說的。自來紅不必教育,生下來就是龍鳳。現在把我們稱作“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實際間接肯定了人一生下來就分兩種:“可以教育好的”和“不教自然好的”。但是,這終歸是種認可,比黑五類好聽多了。更何況,謝天謝地,人家也沒有設“不可教育好的”這一項嘛。

既有這種想法,心裡就有些活動。他們莫不是來挑選幾個教育好了的回去,點綴一下落實政策的門面?等到找到這兩人,才有些失望。原來是醫院派來看望本院職工子弟知青的。這大概是落實毛澤東在李慶霖信上的批語,表示對知青的關心吧,卻連我的住處都不肯屈尊下顧,是把我叫來讓他們看看的。這是誰看誰呀?但是。這樣安排肯定是精心考慮的,因為我可以是他們看望的物件,也可不是。父親已然失去公職,我算不上他們的子弟。今天來看你已經是下顧,為了保持尊嚴,得把你叫來。在那想做奴隸而不得的歲月,實話說,我心頭有了一種“屈辱的光榮感”。我感覺到,是我的信起的作用。他們表示沒有忘記你。朝好的想,你甚至可以認為這是醫院模糊地承認父親還是他們的人。在不斷遭受打擊的日子裡,有這麼一點點暗示足以令人想入非非好一陣子。謝恩吧。派來的人怎麼個看法不要緊,要緊的是單位的態度。這已經比不理不睬強多了。我立刻把這件事寫信告訴了父親。

鄧曉平上來的這兩年,我們國家處處見鬆動。爸爸是早兩年放下板車,拿起掃帚,由拖垃圾改成掃地,輕鬆些了。這都是朝好的方面轉化啊。老百姓是一點點看在眼裡的。

這麼想想,心就很平和的回到學校。我仍然安心教我的書。

82、赤腳教書二三事

82、赤腳教書二三事

82、赤腳教書二三事

白小河學校是所小學,但又剛開辦了初中,我教的就是新開辦的初中班的語文,也教全校的音樂。

我的赤腳教學生涯很短,只有八十多天。但就是這短短的八十多天也讓我看到農村教育的落後。不但物質條件差,尤其缺的是師資。這個不用說別的,單隻說我,就是個不怎麼合格的教師。你想我自己是個初中生,現在教初中,能好到哪裡去?可左近幾個大隊,又到哪裡還能找到比我更大的“知識分子”?我好歹完整的讀了三年聞革前的初中。但那終究也還是初中。且看我是怎麼不合格的:

剛開始上課。我準備不足,在唸課文的時候,遇到一個詞“箢箕”。事先我沒覺得不認識箢字,一直以來,按老習慣,有個“宛”字旁,就讀“宛wang箕”。上課了,我拿根竹棍,指著黑板上“箢箕”二字,領著大家發聲:“宛、宛、宛箕的宛;箕、箕、宛箕的箕。”同學都記熟了,全班三十多隻“宛箕”。

下課後,我又忽然想起,這箢箕到底是個什麼器物,想要搞清楚。就去翻字典。壞了,發現它不是宛箕,讀“淵yuang箕”。將錯就錯那太缺德。我還得改過來。第二天上課。唸到這個詞,我說:“同學們,這個字正確的發音是‘箢(淵)箕’。昨天我是說的長沙話,念‘宛箕’。那是不對的,應該讀普通話。”我說的都是鬼話。這個詞長沙話恰好跟普通話一個讀音。我是對長沙話臨時失去信心,不敢說長沙話,才讀了白眼字。可我這臺階總得體面的下吧。不然以後這班學生我還怎麼教得下去?

但這班學生以前的基礎那也是太差。特別是喜歡亂用方言,比我更荒唐。我說我讀長沙話那畢竟是找藉口下臺,並不亂教。他們可是用成了習慣,而且毫無章法。有一次,我佈置作業,用“及時”造句。一個同學的作業,硬是讓我看了半天沒看明白。他的句子是:“上學路上有一條狗西式龍來,我打跑它及時的上學。”

我把學生找來,說,這條狗的名字在句子中不必要說。他說他也不知道狗名。只看見一條狗西式龍來。此時他跟我面對面直接對話,我立刻聽明白他的意思了。原來他說的是方言。常德鄉里話“襲勢攏來”帶有突然襲擊的含義。這就通了。我的天,我的小祖宗,你那方言若是照我的寫還靠點譜,你寫個西式龍來,我只把它做日本狗名猜。

農村那時就缺師資。老師常常是二部教學。這個班上課,那個班就背課文。或者那個班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