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及救她;而耐奧祖知道,她的氏族在為她悲傷的同時,也在讚美她的生命和她選擇離開這個塵世的方式。這就是獸人的風格。他不禁好奇今晚是否能見到她,又立刻暗暗責罵起自己。當她希望出現在他面前時,他自然會見到她。對於薩滿來說,親朋的死亡並不會帶來巨大的悲痛,因為他們仍然可以看到他們摯愛的死者,聆聽他們的智慧,感受他們的愛。
這段時間,霜狼氏族經歷了不止一個悲劇。在兩次科什哈格節之間的一天,他們的領袖加拉德也慘遭不幸。那是一個晴朗的日子,霜狼氏族的狩獵隊竟遭遇了整整三隻食人魔和一隻戈隆--食人魔頭腦不足但力量有餘,而那隻戈隆又異常狡猾。最終,獸人勝利了,卻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所有的醫者盡了全力,也沒能挽回加拉德和其餘幾個人的生命。
不過,耐奧祖感到的不止是失去一個自己熟悉且尊敬的領袖的悲傷,還有對年輕血液贏得新身份的歡樂。卡舒爾對杜隆坦的評價很高,就耐奧祖的眼光看來,這名年輕人會成為極佳的領袖。當杜隆坦被授予族長之位時,耐奧祖也在場,並且注意到了觀眾中那位美麗火熱、帶著別樣的興趣注視著儀式進行的女孩。耐奧祖敢肯定,在下一個科什哈格節,德拉卡便會真正成為霜狼氏族新族長的伴侶。
他嘆了口氣,望著金光滿溢的落日,腦中思索著一幕幕影像。一年又一年就這樣過去,帶來祝福,並索取犧牲。
他走進他的小屋--他曾經與一個伴侶分享這間小屋,而她在幾年前去世,加入了先祖之魂的行列。這些年來,露坎時不時會造訪;她從來不說什麼警世真言,只是每一次她的靈魂與他的相觸,他的心便彷彿融化,他的全部便更徹底地向他的族人所敞開。他想念她沙啞的笑聲,想念她夜晚在他身邊的溫暖,但他現在,已經很滿足。也許,他想,也許露坎今夜會來。
他調好一服藥劑,輕聲唸了咒語,緩緩飲下。藥劑並不會起到助人看到先祖之魂的作用--如果他們不願出現,沒有什麼能改變這一點;而有時他們又會在他最未曾預料到的時刻現身。不過在漫長的歲月中,老薩滿學到,某些草藥可以助人敞開心靈,這樣當先祖之魂當真決定造訪時,第二天一早,被訪者會更清楚地記得他所看到的一切。
耐奧祖閉上雙眼……立即又睜開。他知道,他已經在睡夢裡了。
他們二人站在山頂,他和他深愛的露坎。起初,他以為他們是在觀看日落;然後他發現太陽在升起,而非落入夜晚的睡眠。霞光映照下的天空美得驚人,卻是一種奔騰激盪的美,而非安詳與平靜。那是緋紅、深紫與明橙的顏色,如此熱烈,讓耐奧祖心潮澎湃。
露坎轉向他,微笑。自從她撥出在這塵世間的最後一口氣以來,她第一次開口對他說話。
“耐奧祖,我的伴侶。這是一個新的開始。”
他倒吸一口氣,由於激動,身體開始顫抖。他的心完全被對她的愛所佔據,充滿了日出造就的絢爛天空所帶給他的喜悅。一個新的開始?
“你很好地領導了我們的人民,”她說,“但現在,該是拓展古道的時候了。為了我們所有人的利益。”
什麼東西煩擾著他的思緒。露坎沒有做過薩滿。她也沒有當過領袖。她一直都只是她自己,完美的自己,對於耐奧祖來說,這已經足夠;但她生前並沒有任何權威的地位,能讓她足夠說出這樣的話……耐奧祖甩開這個念頭,暗罵自己不夠虔誠。他可從來沒當過靈魂,他只不過是血肉之軀。儘管他對於靈魂之道的瞭解幾乎無人能企及,他也知道,在他真正成為靈魂的一員之前,還有更多是他永遠不可能瞭解的。既然露坎開口,怎麼可能不是代表先祖之魂說話呢?
“我在聽。”他說。
她微笑。“我知道你會。”她說。“獸人將會迎來一段黑暗危險的時期。從前,我們只在科什哈格節時才走在一起……如果我們想作為一個整體、一個種族生存下去,這種各自獨立的現象,必須消除。”
露坎望向緩緩升起的太陽,臉上蒙了一層陰影,冥思著什麼。耐奧祖好想碰碰她,為她分擔憂愁,就像她活著的時候一樣。但現在,他知道他無法碰觸到她,也不能強令她開口。所以他只是靜靜地坐著,等待,一邊沉醉於她的美麗,一邊豎起耳朵捕捉她的聲音。
“這個世界上,有一個汙點。”她靜靜地說,“那是個威脅,必須清除。”
“說吧,我定會照辦。”耐奧祖熱誠地發誓。“先祖之魂的決定,我永遠尊從。”
然後她轉向了他,她的雙眼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