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音線不穩,顫若風燭,忙轉了頭。
卻見裴伯玉正捧了茶具過來,我微笑著對宋言之說:“進去吧,我泡茶給你喝。”
黃昏時分,阿玉進來時,我正在書窗下練字,紙上,反反覆覆只一句。
收拾不及,被他伸手取過,輕聲念起: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
他清冷的聲音,越念越低,越念越沉痛。
墨黑的眼底剎那翻卷上無數情緒,最後又歸向寂滅無聲。
他背轉了身去,看向窗外,斜陽在他挺拔修長的背影上勾勒出一圈淡淡的光暈。
他就那樣站著,紋絲不動。
室內的氣息漸漸變得清冷,似蘭非蘭的香,渺茫的星光般,若隱若現。
我坐在椅子中,亦陷入沉思默想。
“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不知過了多久,他清冷的聲音低低重複著這句,“簡非,我把天下讓給阿敏,我……”
話音裡幾分迷茫和飄忽。
什麼?
“阿玉——”我回過神,忙打斷他的話。
他似一怔,清醒過來般,慢慢轉過了身:“阿敏的資訊這些天沒斷過,他……很擔心你。”
聲音沉靜清冷。
“你們放心,我沒事了。”我微笑,“這些天把你們累壞了吧?原來我這麼不經嚇。”
他細細地看著我,眼底清冷退盡,痛惜之情浮上來,伸手似欲撫上我的臉。
我忙閉了眼,向後閃避,動作過猛,扯得身體一陣疼痛。
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我苦笑著低聲說:“對不起。”
他修長白晳的手慢慢收回,漸捏成拳,指節蒼白。
他什麼時候離開的,我不知道。
“非兒,為什麼不上燈?”簡寧推門而來。
我自書桌前抬起頭,才發現黃昏已逝,長夜將臨,淡薄的暗,無聲地瀰漫了整個房間。
室內亮起來,卻是一盞白玉打磨成的宮燈,望之如玉壺清冰,光華流瀉,明月一般。
簡寧坐我對面,似要開口、又不知如何開口,只靜靜地看著我。
眼神中流露的情緒,好像我是他萬般憐愛的一片雪花,可是不知如何保護、轉瞬就要化了般。
心底的感動潮水般上湧,我微笑道:“爹,我發現裴伯玉很有趣。這房子、房裡的器物都不是凡品,連盞燈都不動聲色地奢華著,他自己卻自遠紅塵的樣子。”
他聽我這麼說,神情似乎放鬆不少,也笑道:“非兒不知道他的身份?裴家,是西景世家,歷代皆任西景太子少傅、丞相;到他父親,卻成了大將軍,能征善戰,掌管天下兵馬,後來娶了西景清和公主。”
哦?
“那他是阿玉的?”
簡寧微笑起來:“姨兄。清和公主與皇上的母親、鍾離無忌的父親是胞兄妹。裴伯玉是世襲的廣平公。他幼時即遍覽群書,文武兼備;琴棋書畫極出色,在西景讀書人心中,地位十分尊崇。其人生性簡慢又孤高放曠,不肯出仕,不遵世禮,至今未娶,卻又兒女成行。”
聽簡寧話中的語氣,似乎很欣賞他。
“那天夜裡……”簡寧略滯,看看我,“第二天,阿玉找他商量要借他的房子,他聽說是你要用,爽快地同意了,結果看著我們一大群人過來,欲發作又不便發作,乾脆白眼一翻,不理我們了。只把內院裡他的一處書房給了你,我們皆住在前院。”
我笑起來。
簡寧一怔,開心地微笑:“非兒笑起來真好看。”
我看著他終於露出的笑容,心底一陣溫熱和放鬆,乾脆裝傻:“是爹爹說故事的本事大。”
“哦?簡相會說故事?”
清冷的聲音,溫和的語氣,阿玉微笑著走進來。
他的身後是鍾離無忌、明於遠和何太醫。
這個時候齊來?
我緊張地看著他們。
圍著書桌,他們坐定,阿玉看了看我:“簡非,何太醫已找到了同心另外的解法”
什麼?
我轉頭看緊何太醫。
他朝我微笑:“翻了近一天一夜的西景古籍和有關蠱毒的書,老天護佑,終於發現了一個法子。”
我的心開始越跳越快,等著下文。
“只要找到能和那人血液相融的血、再新增上別的藥引即可。剛剛皇上請來靖王、廣平公,三人中